星期一的蓝色狐狸4

# 第四章

周一清晨，马嘉祺的课桌上摆着两份便当。

张明吹了声口哨："哟，马哥，胃口见长啊？"

马嘉祺没回答，只是看了眼教室门口。白枝狸像往常一样踩着早自习铃声进来，走路时微微跛脚，右脸颊有一块不明显的青紫。她低着头快速走到座位，轻轻放下书包，全程没有看马嘉祺一眼。

"给你的。"马嘉祺推过去一份便当，"我妈妈多做了一份。"

白枝狸的肩膀僵住了。她盯着那个印有小熊图案的便当盒，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泛白。"不用了...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马嘉祺直接把便当塞进她的课桌："中午我去学生会开会，你自己吃。"

上课铃响了，白枝狸没再拒绝，但整个上午她都坐得笔直，像在防备什么。课间她去洗手间时，马嘉祺注意到她偷偷检查了便当盒里的内容——三明治、煎蛋、水果，还有一张小纸条："听力不好不是你的错，第二节课后记得吃药。"

马嘉祺昨晚特意查了资料，知道长期营养不良的人突然吃太多会胃痛。

中午回来时，便当盒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放回他桌上，里面多了张折成方块的纸条："谢谢"。字迹工整得像是练习过很多遍。

就这样，马嘉祺开始了他的系统性救助计划。便当每天都有，内容根据白枝狸前一天的进食情况调整；课堂笔记他总是做两份，重点处用荧光笔标出；放学后他找各种理由留下她，有时是讨论题目，有时是学生会工作需要帮忙。

三周后的一个雨天，他们被困在空教室里。白枝狸的头发被雨淋湿，发梢滴着水，助听器上沾了水珠，她正小心翼翼地擦拭。

"这道题可以用另一种解法。"马嘉祺指着模拟卷最后一道大题，"你看这里..."

白枝狸凑过来，湿发上的水珠落在纸上。她突然伸手点了点某个步骤："这里...是不是可以简化？"

马嘉祺眼前一亮："你说得对！"他迅速写下新算式，"这样至少能节省五分钟。"

白枝狸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马嘉祺第一次看到她接近微笑的表情。窗外的雨声、潮湿的空气、数学公式的墨香，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眼睛因为解题的兴奋而闪闪发亮。

"你数学真的很好，"马嘉祺由衷地说，"上次月考你已经是全班第二了。"

笑容立刻消失了。白枝狸缩回身子，低头摆弄助听器："只是...喜欢做题的时候...可以不想别的。"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女生嬉笑着进来，看到他们时戛然而止。为首的林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摊开的数学书上。

"哟，学霸互助小组啊？"她语调夸张，"白枝狸，听说你最近进步神速，有什么'特殊学习方法'吗？"

白枝狸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书本。

马嘉祺合上练习册："我们在讨论学生会的工作。白枝狸负责下周环保活动的海报设计。"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女生们悻悻地离开了，但林娜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马嘉祺感到不安。

放学时，白枝狸匆匆收拾书包要走，马嘉祺拦住她："等一下。"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高中数学竞赛指南》，"给你的。"

白枝狸瞪大眼睛，手指轻轻抚过封面，却不敢接："这...太贵重了..."

"图书馆借的，"马嘉祺撒谎，"记得按时还就行。"

其实是他跑了两家书店才买到的绝版书，扉页上还有前任全国奥赛冠军的签名。白枝狸接过书时，指尖不再像以前那样颤抖，这是个小进步。

"明天见。"她小声说，把书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最里层。

马嘉祺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却在拐角处看到白枝狸往相反方向走去。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

白枝狸走得很快，不时回头张望，像只警惕的小鹿。她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小巷子。马嘉祺保持距离跟着，直到看见她停在一个大型垃圾箱前。

他的血液凝固了。

白枝狸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踮起脚尖开始翻找垃圾箱。她动作熟练，先检查了几个外卖袋，又翻开一个黑色塑料袋，最后找出半盒被丢弃的炒饭和一些看起来还算新鲜的水果。

马嘉祺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他准备的便当白枝狸只吃一半——另一半被她带回家当晚餐了。

"白枝狸！"

听到声音，白枝狸整个人弹跳起来，手中的食物掉在地上。看清是马嘉祺后，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你在干什么？"马嘉祺声音发抖。

白枝狸的耳朵红了，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右脚鞋尖已经开胶："我...我只是..."

"你每天就吃这些？"马嘉祺指着地上的残羹剩饭，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知道这有多不卫生吗？万一食物中毒怎么办？"

白枝狸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马嘉祺从未见过的怒火："那我能怎么办？"她的声音依然轻，却带着尖锐的颤抖，"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个完美的家吗？"

这是她第一次对马嘉祺大声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马嘉祺试图解释。

"你知道吗，"白枝狸打断他，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上周我弟弟过生日，他们买了整个奶油蛋糕。我偷吃了一小块，我爸就把我的头按在剩下的蛋糕里..."她指了指右耳，"这个助听器坏了，我跪着求了三天他们才出钱修。"

马嘉祺说不出话。夕阳把白枝狸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脏兮兮的墙面上，像个扭曲的幽灵。

"对不起，"最终他只能说，"但你不能吃这个。"他踢开那盒发馊的炒饭，"我带你去吃饭。"

白枝狸摇头："我得回家...不然..."

"就这一次，"马嘉祺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避开那些伤痕，"就一次，让他们等着。"

白枝狸挣扎了一下，但马嘉祺握得很紧。最终她放弃了，任由他拉着走出小巷。他们去了一家小店，马嘉祺点了两碗牛肉面。

"全部吃完，"他把其中一碗推到白枝狸面前，"不然我就每天跟着你回家。"

白枝狸瞪大眼睛："你...开玩笑的。"

"试试看。"马嘉祺故意板着脸，"我说到做到。"

白枝狸低头吃面，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但马嘉祺看到有水滴掉进汤里。她吃得很慢，像是要记住每一口味道。吃到一半时，她突然说："为什么...帮我？"

马嘉祺想了想："因为我妈妈是护士，她说过，看到有人受伤却不帮忙，等于伤害他们第二次。"

白枝狸轻轻点头，继续吃面。走出面馆时，天已经黑了。马嘉祺坚持送她回家，这次一直送到门口。

"明天见。"白枝狸小声说，在进门前的最后一秒，她飞快地往马嘉祺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闪身进了屋。

马嘉祺摊开手掌——是一个用糖纸折成的小狐狸，在路灯下闪着微弱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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