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病房,消毒水味混着橘子糖的甜腻,在寂静中发酵成酸涩的茧。林悦盯着沈逸腕间新系的缎带,红绳与银白缎面绞出细密的结,像极了她婚纱上那道被自己扯断的腰线——原本该是圆满的圆环,此刻却成了扎人的死扣。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然发来的试纱提醒,附带一张婚房窗帘的照片:浅米色遮光布,边缘绣着细碎的铃兰花。她想起沈逸曾说“悦悦穿白纱一定像被月光裹住的云朵”,而苏然选的窗帘,恰好能把所有月光都挡在窗外。
“林小姐,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沈逸在药力作用下昏睡着,指尖仍蜷着半张糖纸,上面的“对不起”被反复摩挲,字迹洇成淡红的雾。林悦鬼使神差地把糖纸折成小船,塞进婚纱内衬口袋——那里还藏着枚没送出去的领带夹,金属边缘已被磨得发暖。
试纱间的镜子吞下林悦身上的白纱,缎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苏然替她调整头纱时,指尖擦过她后颈的痣——沈逸曾用橘子糖在那里画过小熊,说“这是专属于我的星座”。
“后天就是婚礼了。”苏然的领带夹蹭过她锁骨,“沈逸的护工说,他今天一直在数糖罐里的糖纸。”
林悦盯着镜子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发现苏然的西装尺寸和沈逸车祸前穿的一模一样。缎带在腰间收紧的瞬间,她想起昨夜糖罐碎裂时,苏然捡起橘子糖的手势——指尖捏着糖块两侧,像极了沈逸剥糖纸时的习惯。
“我想回老巷子看看。”她扯断头纱上的珍珠链,“就现在。”
糖果店的铁卷门半掩着,老旧的门铃响起时,店主正在擦玻璃罐。“沈先生前天来过。”他往柜台上推了推新到的橘子糖,玻璃罐底躺着枚银色袖扣,“说要装满给新娘子的糖罐,结果……”
林悦的指尖停在袖扣上,凸起的纹路正是她大学时设计的小熊图案。罐子里的糖纸堆成小山,最新的那张上有潦草的字迹:“其实车祸那天,我看见你包里的验孕棒了……”
婚纱裙摆扫过积灰的地板,她忽然想起暴雨夜的急诊室,沈逸浑身是血却死死攥着个塑料袋,里面是袋被压碎的橘子糖。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怀孕,知道那场车祸后她失去了孩子,却在醒来时假装失忆,只说“梦见小熊掉进了蜂蜜罐”。
“林小姐?”店主的声音穿透回忆,“沈先生留了东西给你。”
铁盒里是支录音笔,电流声滋滋响了几秒,传来沈逸沙哑的笑:“悦悦,糖罐满了,可我没力气再画小熊了。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当年在酒吧替你挡酒的……不是苏然。”
巷口的风掀起婚纱头纱,林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录音笔掉在青石板上,滚出最后一句模糊的低语:“对不起,我骗了你十七年。”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护工的来电:“沈先生醒了,一直抓着糖罐说要去教堂……”
婚纱内衬的糖纸小船突然硌着肋骨,林悦摸出那枚领带夹,对着阳光终于看清背面的刻字——不是苏然的英文名,而是被磨去又重刻的、沈逸的缩写。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与记忆里的暴雨声重叠。她攥着橘子糖往医院跑,头纱在风里飘成惨白的旗,恍惚间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便利店门口,沈逸举着橘子糖向她挥手,背后的苏然正把空酒瓶扔进垃圾桶,玻璃碎裂声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里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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