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左眼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锥从视网膜后面往外捅。他下意识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正被什么东西压着那触感既像金属又像人体,冷热交替地硌在臂弯里。
"同步率92%。"机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记忆载体受损。"
实验室顶灯滋滋响了两声,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程砚看见自己左眼的视野变成了淡蓝色。数据流像暴雨天的挡风玻璃,密密麻麻划过整个视域。他眨了三次眼才看清,林野的机械脊椎正横在自己胸前,裸露的电路板闪着不稳定的红光。
培养舱的液体在地面积成一片镜子。程砚在那滩蓝色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左眼变成了和林野相同的机械瞳孔,虹膜边缘有细小的黑鹰标志在旋转。
"这是......"他刚开口就呛出一口血,铁锈味混着后颈腺体渗出的雪松信息素,在喉咙里烧出灼热的痛感。
林野突然整个人压上来。他的右手还是人类皮肤,虎口有刚结痂的咬痕,此刻正卡在程砚喉结下方两厘米处。但更让程砚窒息的是那截机械脊椎——它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缠上程砚的腰,金属表面渗出冰凉的蓝色液体,碰到皮肤就立刻汽化成雾。
"你早知道这是我父亲?"程砚抓住林野肩膀。白大褂早被扯烂,掌心直接触到对方锁骨下方的人造皮肤,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摸起来像老化的硅胶。
林野的机械眼突然开始高频闪烁。他的声音在机械音和人类声线之间切换:"应激模块...用你的童年恐惧造的......"话音未落,脊椎突然暴长半米,尖端"锵"地钉入天花板垂下的电缆。
火花像被惊动的萤火虫群,在两人之间炸开。程砚偏头躲闪时,看见烧焦的照片残片正飘落在积水中那是二十年前的医院走廊,穿白大褂的父亲左手无名指上,金属环反射着手术灯冷光。
"实验日志第717次。"林野的机械音越来越弱,人类声线却突然清晰,"跑...α和Ω...不能接触......"
程砚的左眼自动对焦。在照片彻底碳化前,他看清了手术台上那个女孩琥珀色瞳孔里映出的不仅是程父,还有手术刀反光中另一个穿防护服的身影。
电缆突然断裂。带着高压电的铜丝像活蛇般垂下来,擦过程砚的右臂。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他扯住那截电缆往反方向甩,电光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变成了全息投影——是段行车记录影像,颠簸的画面里,三年前那辆撞向林野赛车的货车驾驶座上,第三人无名指的反光与程父戒指如出一辙。
"不要相信...黑鹰......"林野的警告被爆炸声截断。程砚感觉后颈一凉,林野的人类手指正按在他腺体上,指腹带着机械运转过载的灼热。雪松和焦糖信息素突然形成漩涡,在两人之间凝成可见的淡蓝色雾霭。
金属环的投影还在积水里闪烁。程砚用机械眼放大那点反光,看到倒影中自己的左眼虹膜里,黑鹰标志正分解成经纬度坐标——正是医院现在急诊室的位置。
林野的脊椎突然全部缩回体内。他整个人脱力地往前栽,额头重重磕在程砚肩上。程砚下意识环住他后背,手掌触到脊椎收回时留下的凸起,那下面传来齿轮卡住的震颤。
"双向污染完成。"机械音彻底消失了,林野用人类的声音在他耳边喘气,"你的左眼...会看到所有被篡改的记忆......"
积水中,两人的倒影正在融合。程砚的机械瞳孔自动记录着这个画面,视网膜内侧闪过一行红色小字:α-Ω协议第718次实验启动。
程砚的机械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积水中的金属环倒影正在分解成无数纳米级的代码,每一段都带着三年前那场车祸的刹车声。林野的机械脊椎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像是某种警报系统被激活。
"你父亲的手术刀..."林野的人类手指深深掐进程砚后颈的腺体,雪松信息素被强行挤压出来,"...切开了我的海马体。"
电缆垂落的火花照亮了程砚右手的血管那些本该青色的静脉此刻泛着诡异的蓝光,像地图上的河流般汇聚到无名指根部。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用机械眼扫描自己的指纹。皮肤下0.3毫米处,微型黑鹰标志正在血管分叉处闪烁。
林野突然剧烈抽搐。他的机械脊椎像被无形的手拉扯,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程砚下意识按住对方后颈,却摸到一块正在融化的皮肤人造表皮下露出生物芯片的棱角,上面刻着Ω-717。
"第718次实验..."程砚的机械眼自动调出数据库,视网膜投影显示这是今天凌晨的手术记录。视频里戴着金属环的手正将芯片植入林野脊椎,而监控时间显示这发生在他们进入实验室的六小时前。
积水中突然浮起一串气泡。程砚的瞳孔对焦到水下——林野的倒影正在分裂,一半是现在伤痕累累的模样,另一半却是三年前赛车场上完好无损的少年。更可怕的是,两个倒影的无名指上都没有金属环,但水面折射的光线却在相同位置形成了环状光斑。
"是折射角。"程砚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机械眼的测算功能让他发现,所有金属环的影像都来自天花板某处隐藏的投影装置。但当他抬头时,只看见通风管道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那轮廓像是穿着防护服的人正举起手术刀。
林野的脊椎突然全部展开,金属骨节"咔咔"旋转180度对准通风口。程砚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从管道飘下来,和他昏迷前闻到的完全一致。但这次机械眼捕捉到了更多细节气味分子里掺着微量镇静剂,正是他父亲做开颅手术时常用的配方。
"α受体激活。"林野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人类声线却开始模糊,"你的虹膜...在复制我的记忆..."
程砚感到左眼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淡蓝色数据流突然变成血红色,强制播放起一段他从未见过的记忆:林野被绑在手术台上,而拿着手术刀的——赫然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程父,他无名指上的金属环正随着切割动作折射冷光。
但下一秒,画面突然扭曲。程砚的机械眼自动修正了图像,真相让他浑身发冷——那根本不是他父亲的脸,而是戴着程父人皮面具的第三人。面具边缘在无影灯下露出0.1秒的破绽,足以让机械眼捕捉到面具下真实的嘴角有一颗黑痣。
积水中传来"滴答"一声。程砚低头,发现自己的血正与林野的机械润滑液融合,在积水表面形成奇特的波纹。那些波纹反射在天花板上,恰好组成一组经纬度坐标——正是现在这间实验室的位置。
"他在看着我们。"程砚突然拽着林野滚向角落。几乎同时,三枚麻醉针钉进他们刚才所在的水洼,针尾的金属环在震动中发出高频共振音。
林野的脊椎突然暴起击碎了顶灯。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程砚的机械眼看到通风管里闪过一道反光——那颗黑痣的位置,与行车记录影像里货车司机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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