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黑暗像一桶冰水浇在程砚头上。通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他的机械眼在断电后自动切换成夜视模式，视野里的一切都蒙着层淡绿色。林野的脊椎卡在他腰侧，金属关节因为过载发出"咔咔"的响声。

"致幻剂浓度上升至37%。"机械音从林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被砂纸磨过，"你的瞳孔...在扩散..."

程砚感觉到有液体从自己左眼流下来。不是血，是冷却机械眼过热时才会分泌的蓝色粘液。他抬手抹了一把，指腹蹭到林野的脸，对方人类那半边皮肤烫得吓人。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程砚的机械眼自动对焦，三十米外的拐角处，黑痣男防护服上的反光条在黑暗中划出断续的亮线。那人正在往管道深处退，动作慢得像是在等他们追上去。

"别动。"程砚按住林野的肩膀。掌下的机械脊椎突然暴起一根骨刺，擦着他耳廓钉进管道内壁。飞溅的火星里，他看见林野的人类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虹膜边缘泛出不正常的灰白色。

林野的嘴唇在抖。没有声音，但程砚读懂了那个口型——"跑"。

下一秒，他的机械眼突然强制弹出一段影像。是手术室视角，戴着金属环的手正把某种透明凝胶注入林野的后颈。程砚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段记忆不属于他，但现在正通过两人接触的皮肤直接灌进他的视觉神经。

管道突然震动起来。黑痣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取而代之的是从管壁缝隙渗出的淡紫色雾气。程砚的机械眼立刻分析出成分高浓度海马体抑制剂，混着能诱发恐惧情绪的合成信息素。

林野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他的脊椎不受控地展开，金属骨节"锵"地卡住管道接缝，在程砚面前硬生生撑出个屏障。淡紫色的雾撞在金属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撑住。"程砚扯开自己领口，腺体已经肿得发烫。雪松信息素混着机械冷却液的铁腥味，在狭窄空间里凝成可见的淡蓝色雾霭。这不对劲正常情况下Alpha信息素不可能具象化，除非...

林野突然剧烈抽搐。他的脊椎屏障出现裂缝，紫色雾气像活物般钻进来。程砚条件反射地扑过去，用后背挡住最浓的那股雾气。后颈腺体传来撕裂般的痛感，雪松信息素突然暴增，在空气中结出细小的冰晶。

"记忆载体...受损..."林野的机械音断断续续，人类手指却死死攥住程砚的衣领，"看...我的眼睛..."

程砚低头，对上林野那双分裂的瞳孔。左眼是机械的红色扫描线，右眼却映出段模糊画面是行车记录仪视角，暴雨中的公路，对面货车驾驶座上黑痣男无名指的反光。就在两车相撞的瞬间，画面突然切换成手术室无影灯，戴着程父人皮面具的黑痣男正举起电锯。

"双向污染..."程砚的机械眼疯狂闪烁，两段记忆在他视网膜上重叠。他闻到血腥味，不知道是来自记忆还是自己咬破的舌尖。林野的脊椎突然全部收回体内，整个人脱力地往前栽，额头重重磕在程砚锁骨上。

紫色雾气越来越浓。程砚单手搂住林野，另一只手摸到管道接缝处的十字形划痕那痕迹很新，金属断面还闪着冷光。他的机械眼自动对焦，在划痕边缘捕捉到一点皮肤组织。

"找到了。"程砚用指甲刮下那点样本，机械眼立刻分析出DNA序列。结果显示在视野角落时，他的胃部猛地痉挛——这组织来自程父的左手无名指，但表皮细胞里嵌着纳米级的金属环碎片。

林野突然挣动起来。他的脊椎尖端"啪"地刺入程砚机械眼的接口，强行建立数据连接。剧痛让程砚眼前发黑，但随之涌入的信息流更让他窒息是三年前车祸当天的全部监控记录，被黑鹰系统加密过的原始文件。

画面里，林野的赛车被撞飞的瞬间，副驾驶上的程父突然扑向方向盘。程砚的机械眼放大细节，看到父亲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在撞击中裂开，露出里面微型注射器的针头。针管里装的正是现在弥漫在管道里的淡紫色雾气。

"触发器..."林野的唇擦过程砚耳垂，气音轻得像片落叶，"他...被控制了..."

管道突然倾斜。程砚抱紧林野滚进侧面的检修舱，紫色雾气在身后凝成巨浪的形状。检修舱里堆满报废的机械部件，程砚的后背撞上某个金属箱，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地爆发出来。

林野的机械眼突然亮到刺目。在信息素与机械液混合的雾气里，程砚看到无数全息投影自动播放全是程父手术时的画面，每次都在金属环反光的瞬间被切断。最后一个画面定格时，程砚的机械眼捕捉到关键细节：黑痣男佩戴的面具内衬上，有个用血画的黑鹰标志，翅膀中央多了一道十字形划痕。

"这是..."程砚的瞳孔剧烈收缩。那道十字痕他太熟悉了，是程家祖传手术刀的独特开刃方式。但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黑鹰标志的爪子上勾着个微型金属环，正是程父常年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

林野的脊椎突然全部展开，在两人周围织成金属茧。程砚感觉到对方的人类手指插进自己头发，用力把他的头按向某个方向。在检修舱最暗的角落，通风滤网上卡着半张被撕破的防护面具。

程砚爬过去摘下面具。内衬还是湿的，沾着黑痣男的汗液和血。当他翻转面具时，机械眼自动扫描到边缘处刻着行小字："Ω-718号实验体，海马体清洗进度87%"。

面具突然震动起来。程砚还没反应过来，林野的脊椎已经暴长半米，"锵"地击飞了从面具里射出的麻醉针。针尖擦着程砚脸颊飞过，在金属舱壁上撞出蓝火花。针尾的金属环嗡嗡震动，发出和程父戒指相同的频率。

"他在通过这个定位。"程砚捏碎面具，指缝间渗出黑色的液体。那不是血，是某种生物机械混合体，接触到空气就立刻汽化成紫雾。林野的脊椎茧立刻收紧，但已经有几缕雾气渗进来。

程砚突然把林野推到身后。他的腺体胀痛到极限，雪松信息素像决堤般涌出，在空气中形成半透明的保护罩。淡蓝色的雾与紫色雾气相撞，发出电流般的"噼啪"声。

"这次换我护着你。"程砚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他感觉到林野的呼吸喷在自己后颈上，温热潮湿，带着焦糖信息素特有的甜味。两种顶级信息素在狭窄空间里交融，竟形成奇特的平衡。

防护罩外，紫色雾气开始扭曲。程砚的机械眼捕捉到能量波动太大了一点二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程控制这些致幻剂。当波动频率达到峰值时，他突然看到罩壁上浮现出行车记录的最后画面：货车撞上前0.3秒，副驾驶的程父用手术刀划破了黑痣男的面具。

那道伤口的位置，恰好就是现在面具内衬上十字痕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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