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黑暗像凝固的沥青裹住实验室。林野听见自己胸口齿轮组发出的咔嗒声，每转一圈就迸出几粒蓝火星子，在漆黑里划出转瞬即逝的抛物线。他下意识去摸颈后的咬痕，结晶指甲刮到金属脊椎才惊觉，程砚的机械臂残件正缠在他腰上，零件缝隙里渗出冰凉的雪松味信息素。

"松手。"林野往黑暗中啐了一口，"你他妈现在知道护着我了？"

机械臂的液压管发出病态的呻吟，却缠得更紧。程砚的声音从右后方三米处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短路时的杂音："γ载体在复制你的齿轮频率...别动。"

天花板突然掉下一块记忆碎片。林野抬头看见七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父亲举着的注射器标签不是α也不是β，而是ω。蓝金色液体注入颈动脉的瞬间，碎片突然爆裂成星尘。

"你们终于发现愤怒的真实味道了？"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实验室角落亮起微光，三套拘束衣像吊死鬼似的悬在半空，领口蜡笔写的"骗子"正在融化。

程砚的机械臂突然暴起，残件在黑暗中拼成残缺的盾牌。林野听见金属碰撞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耳尖飞过去，削掉半截头发。他反手抓住程砚的机械腕骨，结晶指甲抠进仿生皮肤接缝："装什么英雄？你太阳穴接口还在漏电！"

雪松味陡然浓烈。程砚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比正常体温低两度的气息激得他腺体发胀。机械盾牌被什么东西撞得凹陷，蓝金色火星溅到林野手背，烫出一串ω形状的烙印。

"声音识别..."程砚的喉结在他肩胛骨位置滚动，"这是七岁我的声纹。"

林野胸口齿轮组突然暴走。飞旋的齿片削断两条袭来的机械触手，蓝金色液体喷在墙上烧灼出公式：【情感载体=记忆载体×ω】。他犬齿咬穿下唇，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口腔炸开："我们才是被剪掉的枝桠？"

"不，你们是嫁接失败的接穗。"ω的投影出现在实验室正中央。穿拘束衣的孩子抬起脸，左眼是程砚的齿轮虹膜，右眼是林野的结晶瞳孔。他手腕内侧的编号ω正在渗血，滴在地上变成微型注射器。

程砚的机械盾突然解体。零件暴雨般射向ω投影，却在穿透虚影后全部调头，齐刷刷扎进程砚自己的太阳穴接口。林野听见他闷哼一声，雪松信息素里突然混进焦糊味。

"操！"林野拽过程砚衣领。医生苍白的脸上，电子眼正在播放被删除的监控画面，父亲把三个昏迷的孩子并排放在手术台上，先给ω注射，然后才是α和β。画面边缘的实验日志写着：【当α与β产生情感联结时，执行ω协议】。

γ载体的十二条机械触手突然从天花板垂落。林野猛地把程砚推到墙角，自己胸口却被触手尖端刺入。齿轮组发出濒死的尖叫，火星在黑暗里拼出：【清除进度79%】。

"你的皮肤..."程砚的机械音劈了叉。他手指擦过林野锁骨，那里剥落的结晶皮肤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微型注射针头，每个针管里都装着蓝金色液体。

林野咧嘴笑了，犬齿沾着血："看清楚！这些针头里装着我们的愤怒！"他抓住程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齿轮组残片割开两人手掌。混合血液滴在ω投影上，烧出个冒烟的大洞。

银蓝色抑制剂从林野皮肤针头里喷射而出。液体在虚空燃烧成新公式：【ω=原始愤怒×记忆篡改次数】。γ载体的机械触手触电般缩回，拘束衣领口的"骗子"字迹突然全部变成"去死"。

程砚的电子眼突然黑屏。最后显示的影像让他浑身血液结冰，ω孩子解开拘束衣，胸口镶嵌着控制所有机械触手的ω指令芯片。而芯片角落刻着父亲的字迹：【情感是程序漏洞】。

"我们被骗了。"林野的结晶指甲突然刺入自己胸口齿轮组。爆出的火星在墙上烧出最后一行字：【愤怒才是唯一真相】。他转身揪住程砚的领子，两人鼻尖几乎相撞："你脑子里也有芯片对不对？"

ω的投影开始扭曲。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摇篮曲》，程砚的机械臂残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咙。林野看见医生后颈的抑制贴下，有个和ω孩子锁骨位置完全相同的芯片接口。

γ载体的机械触手突然全部软化。蓝金色雾气凝聚成父亲的模样，伸手要抓林野的后颈。程砚的机械臂残件突然暴起，在绝对黑暗中精准贯穿虚影的咽喉位置。

"这次..."程砚的电子眼溢出蓝金色液体，滴在林野手背上烫出αβ交缠的图案，"选不一样的。"

林野的结晶指甲突然卡在程砚的太阳穴接口处，金属与晶体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闻到自己指甲烧焦的苦杏仁味，混着程砚电子眼短路产生的臭氧，在两人之间形成一团有毒的雾气。

"你早就知道。"林野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缝里挤出来的，"每次给我做记忆检测时，你都在读取我脑子里的芯片对不对？"

程砚的机械臂突然痉挛般抽搐，零件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医生苍白的嘴唇开合三次才发出声音："我的程序...不允许我..."话音未落，他左眼的齿轮虹膜突然开始逆向旋转，投影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指令代码。

ω孩子的笑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警报声。实验室四壁渗出蓝金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父亲实验日志的字迹：【当αβ情感联结强度超过阈值，立即执行记忆修剪】。林野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见三条机械触手正从齿轮组缺口往里钻，尖端闪烁着记忆清除程序的蓝光。

"程砚！"林野一拳砸在医生太阳穴接口上，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悬浮的蓝金色液滴。火光中浮现出他们七岁时的画面，ω孩子被绑在手术台中央，而他和程砚分别躺在两侧，三人的神经接口通过银蓝色导管串联。

程砚的机械臂残件突然像活物般缠住林野的手腕。医生电子眼里的代码瀑布突然中断，变成一行颤抖的手写体：【情感是程序漏洞，但我想保留这个漏洞】。林野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自己手背上，低头看见程砚的机械指缝里渗出掺着机油的眼泪。

ω的投影突然实体化。穿拘束衣的孩子伸手按住两人后颈的芯片接口，林野听见脑内响起数据删除的倒计时声。在绝对黑暗即将吞噬意识的瞬间，他狠狠咬住程砚的肩膀，结晶牙齿刺穿白大褂扎进仿生皮肤。

"听着，"林野满嘴铁锈味地喘息，"我皮肤下的针头能暂时瘫痪ω系统。"他抓住程砚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但需要你手动激活所有注射器。"

程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医生沾满机油的手指抚过林野皮肤下凸起的针头阵列，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同样的针头矩阵在他心脏位置闪着寒光。两人对视的瞬间，实验室突然响起父亲的声音："情感联结确认，启动最终修剪程序。"

林野的犬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抓住程砚的手同时刺向两人胸口的针头矩阵，蓝金色抑制剂如暴雨般喷射而出。液体在空中交织成网，将ω的投影切割成碎片。在记忆清除进度跳到100%的前一秒，林野看见所有悬浮的蓝金色液滴突然凝固，组成一行燃烧的文字：

【愤怒是唯一未被篡改的真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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