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元前221年，咸阳宫正殿。

"王绾说燕齐偏远，须分封皇子镇守。"秦始皇掷下竹简，目光扫过阶下群臣，"丞相以为如何？"

李斯向前半步："周室分封，终成列国混战。今海内一统，当设郡县，由陛下直接任免官吏。"

殿角传来咳嗽声，博士淳于越捧笏板道："殷周之王千余岁，皆因封建子弟。陛下若废分封，万一有田常、六卿之患"

"够了！"秦始皇拍案震得青铜灯台摇晃，"天下苦战乱久矣！再言分封者，徙居长城！"袍袖一甩指向李斯，"速拟诏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

殿外阳光刺眼，蒙恬铠甲未卸便闯入偏殿："陛下，匈奴骑兵又犯河套。"

"朕让你监修直道，不是听你报军情的。"秦始皇灌下半盏冷酒，"蒙恬，你带三十万大军去河套，朕要胡人十年不敢南下牧马。"忽然瞥见蒙恬腰间玉佩，"这是扶苏送你的？"

"公子常说，将士当以国为家。"蒙恬手按玉佩，想起昨日在咸阳街头遇见扶苏，对方正与儒生讨论周礼。

咸阳宫外，扶苏牵着马缰绳驻足。朱漆大门内传来父亲的怒吼，他听见淳于越的名字，指尖不自觉捏紧辔头。"公子，"随从低声提醒，"博士馆的儒生还等着..."

"知道了。"扶苏翻身上马，黑马踏过青石板路，蹄声惊起檐角宿鸟。他想起去年在邯郸遇见的老者，百姓都说秦法太苛，连谷子下种深浅都要按律来。

章台宫深夜，赵高跪着为秦始皇梳理白发："陛下今日又批阅奏牍到子时？"

"六国初定，郡县官印还没刻完。"秦始皇盯着竹简上的"县"字，突然冷笑，"淳于越说朕不学古，难道周王室的古，就是让天下打了五百年仗？"

赵高指尖轻颤："博士们迂腐，哪懂陛下的万世基业？"看见皇帝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自己在赵国为奴时，被秦军砍断三根手指的夜晚，"陛下该多歇息，公子胡亥今日还问..."

"胡亥？"秦始皇放下狼毫，"让他明日随朕去视察驰道。"忽然皱眉，"扶苏又去博士馆了？"

赵高低头擦拭砚台："公子心系百姓，常与儒生探讨仁政..."

"仁政？"秦始皇突然将竹简摔在地上，"六国贵族还在暗通款曲，儒生竟敢非议郡县制！"袍袖带翻青铜灯，火舌窜上帷幔，"传旨，焚尽《诗》《书》及列国史书！"

公元前219年，琅琊台。

"陛下，这琅琊刻石..."李斯捧着碑文草稿，"是否多提些休养生息？"

秦始皇望着海面浮光："六国初灭，若不立威，山东旧贵族必反。"忽然指向远处船队，"徐福说蓬莱有仙人，你信吗？"

李斯斟酌着说："仙人之事缥缈，陛下的功业已胜三皇五帝。"

身后传来脚步声，胡亥蹦跳着过来："父皇，船队什么时候回来？"

秦始皇忽然 softened语气："等你大哥从蒙恬军中回来，带你去上郡看长城。"目光掠过胡亥腰间玉佩，那是赵姬留下的，"记住，对兄长要恭敬。"

咸阳城博士馆，淳于越攥着被烧剩的《尚书》残页："始皇帝焚书，比商纣更甚！"

"先生慎言。"随行儒生扯扯他衣袖，"前日方士卢生说陛下是祖龙，被下了大狱..."

"祖龙？"淳于越冷笑，"龙亢旱，龙战于野！当年稷下学宫..."话音未落，一队甲士闯入，雪亮的戈矛映着他惊恐的眼。

公元前215年，碣石宫。

"陛下，燕地儒生又私议郡县制。"赵高跪地呈上奏章，"还有方士侯生、卢生，说陛下专任狱吏，贪于权势..."

秦始皇拍碎玉案上的酒爵："朕养士千人，竟出此等狂徒！"忽然看见殿外扶苏的身影，"你来说，这些腐儒该不该杀？"

扶苏低头盯着砖缝："父皇定秦律以明法，但若杀儒生，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住口！"秦始皇甩袖时带倒青铜灯，火光照得他面容狰狞，"六国贵族藏兵器于地下，儒生议朝政于街市，你还要替他们说话？"转身对赵高，"将咸阳四百六十儒生活埋，皇子扶苏"他顿了顿，"发往上郡，监蒙恬军。"

赵高看着扶苏离去的背影，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胡亥出生后，他就盼着这一天，个总盯着他断指的嫡长子，终于离开了咸阳。

公元前210年，沙丘平台。

秦始皇抓着赵高的手腕，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召...扶苏..."玉冠歪在枕上，腰间玉玺硌得他肋骨生疼，眼前闪过邯郸城的街巷，闪过吕不韦的葬礼，闪过扶苏在长城上的身影。

"陛下，陛下！"赵高尖声唤着，指尖探向皇帝鼻息。殿外惊雷炸响，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赵国见过的巫祝，说他命中有"鹿马之变"。

李斯匆匆闯入时，赵高正对着玉玺发呆。"丞相请看，"赵高举起遗诏，"陛下属意胡亥公子。"

李斯指尖发抖："这...这与陛下平日所言相悖..."

赵高凑近他耳边："丞相忘了商鞅、吕不韦的下场？扶苏若继位，蒙恬为相，还有你我立足之地？"殿外风雨大作，他看见李斯眼中的动摇，"胡亥公子仁厚，若得丞相辅佐..."

李斯猛然抬头，看见赵高眼中跳动的烛火，仿佛看见当年在吕不韦相府初见嬴政的场景。玉案上，秦始皇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像要抓住最后一丝皇权。

"拟诏吧。"李斯转身时撞翻铜灯，火苗窜上帷幔，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恶鬼。

中华历史兴衰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