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元前 195 年夏，长安长乐宫。

吕后捏着刘邦的遗诏，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先帝说 ' 非刘氏不王 '，但吕泽随先帝起兵，功比萧何 "

周勃的甲胄突然发出轻响："高帝白马之盟，天下共知。" 手按剑柄盯着吕后身后的吕产，"吕氏封王，恐违先帝遗命。"

陈平轻轻拽了拽周勃衣袖，上前半步："太后称制，乃安国定民之计。" 从袖中取出竹简，"且吕侯封王，可镇抚关东旧楚之地。"

吕后忽然笑了，笑得像冬日的冰河："还是丞相懂事。" 指尖划过遗诏上 "太子盈继位" 的朱砂字，"传旨：封吕泽为悼武王，吕产为梁王，吕禄为赵王。" 目光落在周勃身上，"绛侯以为如何？"

周勃盯着殿柱上的鎏金蟠龙："太后若念及功臣，当厚赏刘氏宗亲。"

公元前 188 年秋，未央宫椒房殿。

汉惠帝刘盈盯着案头的人彘，喉头剧烈滚动："母后... 这是戚姬？"

吕后用银匙搅着参汤："她不是想让如意当太子吗？" 忽然把汤碗推到刘盈面前，"喝了，明日还要听政。"

刘盈猛然站起，撞翻青铜灯台："儿臣病了。" 踉跄着退到廊下，看见月光照着庭院里的梧桐树，想起戚姬曾在树下唱楚歌，"传旨... 让赵王如意回长安..."

"回不来了。" 吕后擦着银匙上的参汤，"他喝了母后送的汤，现在该到黄泉陪先帝了。"

公元前 180 年夏，长安北军大营。

周勃捏着符节，甲胄下的伤口还在渗血："郦商说吕禄要夺太尉印？"

曹窋握紧剑柄："吕产已入未央宫，声称惠帝七子皆是吕氏血脉..."

"放屁！" 周勃砸案而起，符节上的龙纹在火光下扭曲，"随我去北军大营，亮高帝遗剑！" 忽然看向陈平，"丞相带南军控制宫门，记住 ——" 他压低声音，"见吕家人，杀无赦。"

代国晋阳宫，刘恒盯着长安来的快马，手指摩挲着案头的青铜算筹："周勃诛诸吕，要迎我为帝？"

薄姬放下织了一半的布帛："当年戚姬受宠，咱们母子去代地，如今..." 她忽然按住刘恒手腕，"记住，你父皇说过，代地苦寒，百姓最知疾苦。"

中尉宋昌跪地："大王乃高帝亲子，法理当立。若不去，恐有变数。"

刘恒转头望向窗外，雁门关外的风沙正掠过宫墙："备车，带二十骑入京。" 忽然对薄姬一笑，"母妃，当年在汉宫，您教我读《道德经》，说 ' 治大国若烹小鲜 '，如今该试试了。"

公元前 179 年春，长安未央宫前殿。

刘恒看着阶下匍匐的周勃、陈平，忽然走下台阶："太尉诛吕安刘，功高盖世。"

周勃捧着玉玺的手发颤："陛下乃高帝血脉，臣等不过遵先帝之约..."

"听说太尉见朕时，总要怀揣兵器？" 刘恒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暖意，"自今日起，罢太尉一职，军国大事，共议之。"

陈平抬头时看见刘恒腰间的旧玉珏 那是薄姬在汉宫当织姬时留下的，忽然明白这位新帝的权谋：既尊功臣，又收军权。

公元前 178 年夏，长安宣室殿。

贾谊捧着《论积贮疏》，衣摆还沾着未央宫的晨露："陛下，今民背本趋末，公私之积，犹可哀痛！"

刘恒放下竹简："太中大夫是说，要重农抑商？"

"非也，" 贾谊向前半步，"是要驱民归农，使蓄积足而人乐其所。" 忽然瞥见殿角的列侯们交头接耳，"且列侯久居长安，食邑租税却由地方转运，徒增百姓负担，当令就国！"

周勃捏着玉笏的指节发白："老臣年迈，愿带头回绛县..."

"太尉不必多心，" 刘恒摆手示意，"此乃治国常策，非针对某个人。" 目光转向东方，"朕听说，齐地有人能解《尚书》，叫晁错？"

公元前 177 年秋，代国雁门郡。

匈奴单于的书信拍在案几上，牛皮纸上的血手印触目惊心："汉帝新立，不如献公主和亲？"

张武按剑怒道："匈奴欺人太甚！当年高帝白登之围..."

刘恒盯着舆图上的长城防线："晁错说 ' 以蛮夷攻蛮夷 '，可募胡骑为汉用。" 忽然看见郎中令张释之进来，"北地郡守报，边民缺粮？"

张释之跪地："陛下，若开仓放粮，关中恐有饥荒..."

"开。" 刘恒打断他，"当年在代地，我见过百姓易子而食。" 指尖划过舆图上的 "代" 字，"传旨：免去当年代地三年赋税，所有郡县，每亩田租减为三十税一。"

公元前 175 年冬，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薄姬看着儿子案头的《道德经》，指尖拂过泛黄的竹简："听说你要废肉刑？"

刘恒放下狼毫："母妃还记得，当年在汉宫，有个宫女被笞刑打死？"

"怎么不记得？" 薄姬叹气，"你父皇用秦律，却忘了秦因苛法亡。" 忽然看见贾谊捧着新铸的四铢钱进来，"这钱文写 ' 半两 '，却轻了一半？"

贾谊行礼后道："私铸钱者太多，陛下该收铸币权归中央..."

"慢慢来，" 刘恒揉着眉心，"先让百姓吃饱饭。" 忽然听见殿外有孩童读书声，"是太子在学《论语》？"

薄姬望向窗外，刘启正追着一只蝴蝶跑："别逼他读太多律法，当年惠帝..." 她没再说下去，看着刘恒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刘邦临终前说的 "代王有仁心"，"去霸陵看看吧，你父皇的陵墓，不该用那么多珍宝。"

刘恒点头，看着案头晁错的上疏《言兵事疏》，忽然对贾谊笑了："当年在代地，我以为治国就是让百姓不饿肚子，如今才知道，内要安民生，外要备匈奴，中间还要防着列侯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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