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175 年冬,长安宣室殿。
刘恒捏着晁错的《削藩策》,竹简边缘割得指尖发疼:"先帝徙齐地为六国,如今吴王濞坐拥三郡,铸钱煮盐..."
晁错免冠顿首:"昔高帝分封诸侯,乃权宜之计。今诸侯连城数十,非削不可!" 衣摆上的盐渍在烛火下泛着白光,"臣在齐地三年,见吴王征发百姓铸钱,男丁不事农耕!"
贾谊捧着《治安策》残卷咳嗽:"陛下还记得 ' 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 吗?可先削其支郡,再收盐铁之利..."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宗正刘郢客被侍卫架着拖进来,腰间玉牌叮当乱响:"陛下!吴王濞派使者送回... 送回淮南王的尸体..."
刘恒猛地站起,案上竹简散落一地。淮南王刘长谋反被废,押送途中绝食而死,他亲手写的《淮南王书》还在案头 —— 此刻使者却送回一具尸体。
"吴王说," 使者伏地不敢抬头,"天下宗藩,当共议天子之过..."
公元前 157 年夏,长安未央宫。
刘启握着父亲刘恒的手,触到掌纹里的老茧 那是当年在代地亲自耕作留下的。"父皇放心," 他声音发颤,"儿臣必守文景之治。"
刘恒盯着殿角的青铜漏壶,水滴声敲碎最后的光阴:"记住,晁错的削藩策... 要缓行。" 忽然看见窦太后带着梁王刘武进来,目光在亲子与爱子间游移,"武儿,好好辅佐你皇兄..."
窦太后抹着眼泪:"陛下放心,武儿的梁国,永远是汉室屏障。" 指尖摩挲着刘武腰间的金错刀,那是文帝亲赐的。
公元前 154 年春,晁错在御史府摔了茶盏:"吴王濞连合楚、赵、济南、淄川、胶西、胶东六国,称 ' 诛晁错,清君侧 '!"
汉景帝刘启盯着舆图上的七国旌旗,指节叩在 "梁国" 位置:"周亚夫说,让梁国拖住吴楚主力,我军断其粮道..."
"不可!" 晁错扑通跪下,"梁王是太后爱子,若有闪失..."
"那你说怎么办?" 刘启突然拔剑,剑刃映出晁错惊惶的脸,"去年削楚郡,楚王戊就敢杀中尉;削赵郡,赵王遂立刻反!如今七国兵临函谷,你还说缓行?"
公元前 154 年夏,荥阳大营。
周亚夫盯着沙盘上的胶河走向,手中令箭重重落下:"栾布将军,带三万兵守昌邑,不许吴楚西进半步。"
"太尉!" 梁王使者跪地哭号,"吴兵已破棘壁,梁王每日派使者求救..."
周亚夫将令箭拍在案上:"回去告诉梁王,用城中弩机死守!" 转身对韩颓当,"你带骑兵绕道淮泗,截击吴楚粮船。" 忽然冷笑,"吴王濞屯粮在淮阳,以为河道隐蔽?"
长安东市,袁盎穿过人群时被溅了一身狗血 晁错刚被腰斩,鲜血还在青石板上流淌。他提着酒壶闯入宫禁,正撞见窦太后举着金错刀要杀刘启。
"太后!" 袁盎扯开官服,露出当年在吴国为质时的刀疤,"七国之乱,名为诛晁错,实则夺天下!"
窦太后的刀 "当啷" 落地:"你说... 我儿武儿在睢阳被围?"
"正是!" 袁盎捡起酒壶灌了一口,"周太尉已断吴楚粮道,只需太后下旨 " 他压低声音,"令梁王死守睢阳,破敌就在旬日之间。"
公元前 154 年秋,睢阳城下。
刘武握着染血的令旗,城墙上的弩箭已射光:"传孤命令,拆民房取木料,妇人上城搬石头!" 忽然看见西北方尘烟大起,"是周太尉的援军?"
部将公孙诡摇头:"怕是吴楚增兵..." 话未说完,一支响箭掠过城头,韩颓当的骑兵已砍断粮道绳索。
"粮车起火了!" 吴兵的惊叫混着箭矢破空声,刘武看见吴军阵脚大乱,突然抽出佩剑:"开城!随孤杀贼!"
荥阳大营,周亚夫接到捷报时正在啃硬饼。"吴王濞逃到丹徒?" 他抹掉嘴角饼渣,"通知郦寄将军,会合东瓯王取其首级。" 忽然看向地图上的赵国,"陈武将军,引汾水灌邯郸。"
公元前 153 年春,长安未央宫。
刘启盯着殿下列侯的奏表,吴王濞的头颅装在漆盒里,眼睛还睁着:"七国之乱,罪在首恶。" 指尖划过竹简,"胶西王自杀,其余六国降王... 废为庶人。"
窦太后捏着梁王刘武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武儿守睢阳有功,陛下该赐些..."
"自然。" 刘启打断她,目光落在刘武腰间新配的金错刀,"加赐梁国弩机三千,黄金万镒。" 忽然对周亚夫拱手,"太尉居功至伟,可愿为丞相?"
周亚夫叩首时甲胄发出轻响:"末将只知带兵,不懂朝堂。" 余光瞥见窦太后脸色一沉,知道这话说错了。
公元前 148 年冬,长安廷尉府。
周亚夫盯着案头的甲胄,那是他儿子私自打造的陪葬品:"廷尉说我谋反?" 忽然扯断衣带,露出身上二十处伤疤,"这是细柳营守将的甲胄,也是平定七国的血衣!"
廷尉张汤不敢抬头:"君侯买甲盾五百具,律法..."
"住口!" 周亚夫撞翻青铜灯,"当年在细柳,陛下说 ' 此真将军矣 ',如今却信小人之言?" 忽然惨笑,"我周亚夫,终究是输给了这朝堂的刀光剑影。"
公元前 145 年夏,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刘启抚着晁错的《论贵粟疏》残卷,墨迹已被血渍浸透:"当年错杀晁错,如今才知他的苦心。"
窦婴捧着削藩新策跪下:"陛下已夺诸侯支郡,收盐铁铸币权,接下来..."
"接下来," 刘启望向殿外的茂陵,那是为太子刘彻准备的陵墓,"该让百姓真正休养生息了。" 忽然咳嗽不止,手按在案头的虎符上,"告诉郅都,别再苛待诸侯,也别让酷吏坏了文景之德。"
窦太后拄着玉杖进来,看见刘启鬓角的白发:"武儿的葬礼,你还是没去?"
"梁王封地," 刘启避开母亲目光,"就由他的儿子刘买继承吧。" 忽然握住窦太后的手,"娘,当年七国之乱,若不是梁王死守睢阳,哪有今日的汉室天下?"
窦太后叹了口气,看着殿角的编钟 —— 那是文帝时期铸造的,音色比秦宫的浑厚许多。远处传来孩童读书声,是太子刘彻在背诵《韩非子》,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年六月,汉景帝刘启崩于未央宫。临终前他望着宫墙上的 "汉" 字旗,想起父亲刘恒在代地时说的 "治大国如烹小鲜",想起晁错血溅东市的惨状,想起周亚夫在细柳营的铠甲 他终于明白,所谓帝王之术,从来不是仁慈或严苛,而是在刀锋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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