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元前 145 年六月，长安未央宫。

刘彻盯着父亲灵柩上的旒冕，玉冠压得额角生疼。"大行皇帝遗诏，" 窦婴的声音混着钟鼓，"令太子刘彻即皇帝位。"

窦太后的玉杖重重磕在青砖上："皇帝年幼，" 目光扫过殿中列侯，"军国大事，仍需与东宫商议。"

刘彻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他看见田蚡躲在叔父刘武身后使眼色，想起去年在太子宫，田蚡说 "窦太后爱梁王胜过陛下" 的话。

"祖母说得是，" 刘彻忽然跪下，"儿臣初继位，正需祖母指点。" 余光瞥见董仲舒站在博士队列里，衣摆上绣着隐约的云雷纹。

公元前 140 年春，长安宣室殿。

"陛下召臣论 ' 天人三策 '，" 董仲舒捧着竹简，竹香混着殿中沉香，"秦亡于苛法，汉承秦制却失之仁道。"

刘彻摩挲着案头青铜镇纸："何谓仁道？"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董仲舒抬头时目光如炬，"以《春秋》决狱，以德化民，方得天命所归。"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窦太后的内侍举着玉笏闯入："太后懿旨，儒生妄言灾异，当治罪！"

刘彻猛地站起，镇纸摔在地上："这是朕的朝堂！"

"陛下忘了？" 内侍冷笑着展开黄绫，"建元新政尽废，丞相卫绾、太尉窦婴 " 他故意停顿，"皆下狱。"

公元前 138 年夏，长安横门外。

张骞攥着节杖上的牦牛尾，毛穗已被风沙磨秃："陛下，臣此去西域，纵使身死，也要探清月氏虚实。"

刘彻按住他肩膀："若遇匈奴，就说你是汉使张骞。" 忽然解下佩剑，"这剑陪朕在甘泉宫射过熊，你带着。"

堂邑父在旁检查皮囊："大月氏在大夏，要过匈奴右贤王辖地..."

"过不了就打，" 张骞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当年在太学，臣连博士的嘴仗都打过，还怕匈奴的马刀？"

公元前 133 年冬，马邑山谷。

王恢盯着舆图上的埋伏点，指尖在 "武州塞" 画圈："聂壹诱单于入马邑，臣率三万骑断其后路。"

刘彻敲着青铜酒盏："匈奴单于若不上当？"

"若不上当，" 韩安国抚着胡须，"陛下的和亲公主刚嫁过去，单于总要给点面子。"

李广突然站起，甲胄撞击声惊飞梁上燕雀："末将请为先锋，直取单于大帐！"

"不可，" 卫青按住李广手臂，"若先锋暴露，伏击便成泡影。" 他转头望向刘彻，"臣愿带五千材官士，守在谷口。"

刘彻看着这个姐姐卫子夫的弟弟，想起初见时他还是个骑奴："准奏。记住，没有朕的虎符，任何人不得撤军。"

公元前 129 年春，上谷战场。

卫青望着匈奴大营的火光，手中令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分兵四路，公孙敖走代郡，公孙贺出云中，李广击雁门 " 他指向地图，"我军直取龙城。"

校尉李敢握紧长戟："大将军，龙城是匈奴祭天之地，守备森严..."

"所以才要打。" 卫青扯下帅旗系在腰间，"当年高祖白登之围，如今该让匈奴看看，汉军不是绵羊！"

当汉军突入龙城时，匈奴右贤王正抱着阏氏饮酒。"汉兵？" 他惊起时撞翻酒鼎，"不是说卫青是个骑奴出身？"

卫青的长槊已经刺穿他的护心镜："骑奴也能斩你祭旗。" 槊尖挑起匈奴图腾旗，火焰映着他染血的面容，"告诉单于，下次朕要踏平单于庭。"

公元前 127 年夏，长安未央宫前殿。

主父偃展开竹简，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如刀："昔诸侯连城数十，今陛下令诸侯推恩分封子弟，实则分其力。"

刘彻笑着点头："好个 ' 推恩令 '，不费一兵一卒。" 忽然看见殿外窦太后的车驾，声音稍低，"祖母那边..."

"太后已移居长乐宫，" 主父偃压低声音，"且梁王已薨，吕氏凋零，无人再能掣肘。"

殿角传来咳嗽声，霍去病抱着青铜弩机闯入："舅舅！我新制了连弩，可射三百步！"

卫青抢在刘彻发火前按住外甥："去病，这是朝堂。"

刘彻却笑了："让他试试。" 指着殿外石兽，"若射中眼睛，朕封你为剽姚校尉。"

霍去病的弩箭 "嗖" 地钉在石兽眼眶，震得青铜弩机发出轻鸣："舅舅，该让我上战场了吧？"

公元前 121 年秋，祁连山麓。

霍去病望着漫山遍野的匈奴降卒，手中马鞭指向浑邪王："你说单于要杀你？"

浑邪王跪地时铠甲发出闷响："将军若信，我愿率部降汉..."

"信？" 霍去病突然挥鞭抽在他脸上，"去年你杀我汉使时，可曾想过信义？" 忽然对身后士卒，"除老弱妇孺，余者 " 他冷笑一声，"坑杀。"

张骞的使者快马赶到时，只看见血流成河的山谷。"冠军侯！" 使者拉住缰绳，"陛下要的是收服匈奴，不是屠降！"

霍去病擦着剑上的血："等你在大漠里被匈奴追着跑了十年，" 他瞥向张骞的节杖，"就知道仁慈换不来太平。"

公元前 115 年春，长安建章宫。

张骞带回的葡萄藤在暖房里抽芽，他捧着琉璃瓶跪地："大月氏不愿东归，却带回了大夏的琉璃、安息的香料..."

刘彻盯着瓶中流动的金色液体："西域有多远？"

"从敦煌出玉门关，" 张骞扳着手指，"经楼兰、龟兹、疏勒，再往西是大宛、康居，再往西... 是大秦。"

"大秦？" 刘彻忽然想起董仲舒说的 "天下一统"，"传旨，置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打通河西走廊。" 他起身望向殿外，卫子夫正带着太子刘据散步，"告诉卫青，准备下次北伐，朕要让匈奴单于跪在长安城下。"

张骞退出时撞见霍去病，后者正缠着卫青学兵法："舅舅，下次带我打单于庭！"

卫青敲着他的头盔："先学会看舆图，上次在祁连山，你孤军深入险地..."

"险地才能出奇迹！" 霍去病抢过舆图，"看这里，居延海，臣愿带五千轻骑，从这里绕后..."

建章宫外，主父偃的囚车正被拖往廷尉府。他望着宫墙上火红的朱雀旗，想起自己当年说的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如今果然要被五马分尸了。而刘彻批下的诏书，还在他袖中发烫："偃卖官鬻爵，大逆不道，族灭。"

这年冬天，卫青在漠北之战中击溃单于主力，霍去病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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