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45 年冬,洛阳北宫宣室殿的烛火在冷风中摇曳。刘志盯着梁冀手中泛着冷光的玉扳指 是质帝临终前佩戴的,指节不自觉捏紧了案头竹简:"大将军说鲜卑寇边需增军费?" 他的声音混着殿角铜漏的滴答声,"可司农卿奏报,去年的军饷还剩三成在梁氏商队账上。"
梁冀的甲胄撞在青铜灯架上,鎏金纹饰在火光中扭曲:"陛下新继位," 他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头,竹简上 "河西四郡粮草转运图" 被震得卷边,"河西的粮车要经过梁家马场," 他忽然冷笑,唇角扯出一道狰狞的疤,"难道让鲜卑人看着咱们的粮队被劫?"
殿角阴影里,中常侍单超垂眸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宦服纽扣,袖中密信上的朱砂字还在发烫:"梁冀弑质帝,卿等可愿助朕?" 他听见刘志指腹摩挲竹简边缘的沙沙声,知道这个十五岁的皇帝正在用指甲划破竹片泄愤。
"大将军说的是," 刘志忽然抬头,指尖滴着血珠笑了,"明日祭天,就劳烦大将军亲自执戟开道 " 他故意扫过梁冀腰间的佩剑,"毕竟天下人都知道,梁家军威最盛。"
梁冀的瞳孔骤缩,手按在剑柄上却听见单超的干咳声。这个总在深夜替皇帝传信的阉人,此刻正用袖口擦拭案头血渍,袖摆掠过刘志暗藏的匕首。
公元 150 年春,洛阳濯龙园的枯井旁,刘志蹲在单超面前,月光照亮他眼中的狠戾:"梁冀连皇嫂都逼死了," 他扯下单超的宦帽,露出头顶的戒疤,"现在羽林卫看见朕的车驾都要盘问,你说该怎么办?"
单超的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砖:"宣帝灭霍氏,靠的是丞相魏相联络朝臣," 他从怀里掏出五枚刻着不同姓氏的玉珏,"左悺、具瑗、唐衡、徐璜四位中常侍," 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精光,"都等着陛下一句话。"
刘志捏碎手中玉珏,碎片扎进掌心:"朕要的不是空话 " 他指向东南方的梁氏府邸,"明日祭天,朕会故意掉落玉玺," 他压低声音,"若梁冀敢弯腰去捡,你就带人封了梁氏一门。"
单超望着刘志掌心的血珠落在青砖上,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掖庭看见的场景:年幼的质帝趴在案头写 "跋扈将军",墨迹未干就被灌了毒酒。
公元 150 年秋,梁氏府邸的朱漆大门前,梁冀的佩刀 "当啷" 落地。他看着单超手中绣着龙纹的符节,忽然笑了:"当年我爹扶你上位时," 他指向刘志藏身的车架,"你还在舔御膳房的盘子," 他忽然怒吼,"阉竖敢矫诏?"
具瑗的剑刃抵住他咽喉,袖口露出的梁家徽记在风中晃动:"大将军弑君杀臣," 他盯着梁冀腰间的九环刀,"桓帝陛下已诏告天下 " 他忽然提高声音,"窦宪被诛时,你哭着求窦太后的样子,末将还记得!"
梁冀忽然惨笑,目光扫过围上来的北军士兵:"刘志小儿,你以为杀了我," 他指向单超等人,"就能摆脱宦官?" 他忽然对着天空大喊,"当年邓太后临朝,梁家从未废过天子!"
公元 155 年夏,司隶校尉府的衙役们举着火把冲进张让的田庄时,李膺正坐在马车上擦拭天子剑。剑鞘上 "御史大夫" 的刻纹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他对属官冷笑:"张让的侄子强抢民女时," 他晃了晃手中的公文,"可曾想起他干爹在宫里当值?"
属官看着远处燃起的火光,低声道:"明公,张让是单超的义子..."
"单超?" 李膺忽然拔剑,剑刃劈开挡路的木栅栏,"当年诛梁冀,朕让他们封侯," 他指向田庄里哭号的百姓,"如今他们的义子义孙,比梁氏子弟更狠三倍!"
洛阳太学的钟楼上,郭泰展开《清议榜》,墨迹未干的 "单超、左悺、具瑗" 等名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诸君请看," 他一脚踹开企图夺榜的宦官爪牙,"五侯的田庄占了洛阳半数良田," 他望向台下攒动的人头,"连太学的祭田都被他们拿去养马!"
贾彪举着写满罪状的木简,敲在青铜钟上:"李司隶抓了张让的侄子," 他忽然冷笑,"这些阉竖竟让张成那老贼," 他指向城南方向,"教儿子当街杀人!"
公元 160 年春,北宫德阳殿内,刘志将张成的供状摔在陈蕃面前:"李膺说张成以图谶惑众," 他指着供状上的血手印,"可图谶是朕专用的!"
陈蕃的玉笏磕在青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陛下," 他望着殿柱上的 "忠孝" 二字,"李司隶处决的是杀人犯," 他忽然提高声音,"难道要让天下人知道,宦官亲属可以随便杀人?"
"随便杀人?" 刘志忽然站起,冕旒撞得铜灯摇晃,"你陈蕃是清流领袖," 他指向殿外,"可太学生们在城门贴朕的画像," 他忽然冷笑,"说朕是 ' 无道昏君 '!"
陈蕃忽然跪地,额头贴地:"陛下可知," 他声音发颤,"当年质帝临终前," 他指向梁冀伏诛的方向,"曾抓着老臣的手说,' 悔不听李固之言 '..."
公元 165 年春,洛阳诏狱的潮湿牢房里,李膺盯着狱卒送来的毒酒,忽然对隔壁的杜密笑了:"杜密兄,还记得在颍川查贪时," 他晃了晃脚镣,"咱们逼死的那个宦官侄子?"
杜密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李公," 他咳着血,"陈蕃老大人在朝堂上," 他忽然压低声音,"举着《孟子》说 ' 民为贵 '..."
"民为贵?" 李膺仰头灌下毒酒,嘴角勾起一抹笑,"当年梁冀杀李固,太学生们哭于宫阙," 他忽然大笑,震得牢门铁环作响,"如今咱们下狱," 他望向头顶狭小的天窗,"洛阳百姓又在城门贴新的《党人榜》了吧?"
杜密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太学生的口号声,他贴着石墙苦笑:"李公,你说咱们," 他摸着墙上的刻字,"真的是党人吗?"
李膺看着毒酒在石地上蜿蜒,想起二十年前在太学讲《春秋》的场景: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学生们发亮的眼睛上。他忽然轻声说:"党人?不过是想让这世道," 他咳嗽着,"干净些罢了。"
公元 165 年夏,南宫云台内,刘志盯着 "党人" 名单上陈蕃的名字,忽然对单超冷笑:"卿等说党人结党营私," 他晃了晃名单,"可李膺的门生遍天下," 他指向殿外,"比你们的义子义孙如何?"
单超的额头沁出冷汗,伏地叩首:"陛下,当年诛梁冀," 他忽然提高声音,"是臣等五侯效死," 他指着名单上的红点,"如今党人谤讪朝廷," 他忽然狠戾,"不诛不足以立威!"
"立威?" 刘志忽然握紧玉玺,指腹摩挲着 "受命于天" 的刻纹,"朕当年靠你们杀梁冀," 他忽然望向墙上的二十八将图,"如今你们又想让朕," 他忽然叹气,"学宣帝杀霍光后人?"
单超不敢抬头,听见刘志的脚步声逼近:"传朕旨意," 刘志的声音混着殿外的雷声,"党人门生故吏," 他顿了顿,"全部罢官禁锢," 他忽然冷笑,"但陈蕃、李膺等," 他指向名单,"许其归乡 "
"陛下!" 单超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朕不是宣帝," 刘志望着窗外的暴雨,"也不想当昏君," 他忽然转身,"告诉天下人," 他的声音被雷声淹没,"党锢之祸," 他握紧玉玺,"到此为止。"
洛阳城外的驿站里,郭泰正在石碑上刻字,刻刀划过 "李膺" 二字时,鲜血滴在石面上。他忽然听见马蹄声,驿卒送来一卷帛书:"郭先生," 驿卒低声道,"陛下诏告天下,党人可归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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