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个都不能少

决战前夕的风沙裹着铁锈味扑来，苏明澈握着磨得发亮的木枪，在阵前最后一次检查腰间的炊具皮囊。

老周塞来一把浸油的火把，烟袋锅子敲在他头盔上："记住，枪头钝了就用火烤！"

远处时锦的银甲在日光下明灭，正带着骑兵迂回包抄，而落落的医帐白幡，在乱军后方猎猎作响。

西域骑兵的弯刀劈来时，苏明澈本能地举起盾牌。

金属碰撞声中，他瞥见敌方阵营里有黑袍巫医正在念咒，立刻想起落落说过的"见黑袍者先破其阵"。

他将木枪狠狠掷向巫医方向，趁着敌人分神，抄起腰间铁锅扣在一名骑兵头上，滚烫的锅底烫得对方惨叫着滚落马背。

混战中，一支冷箭擦着耳畔飞过。

苏明澈摸向腰间，却摸到装满止血草药的布包——那是落落偷偷塞给他的。

他突然发了狠，夺过倒地士兵的长剑，剑锋挑翻两个试图偷袭医帐的敌兵。

飞溅的血珠落在他炊事班的靛蓝围裙上，绽开朵朵红梅。

"明澈小心！"落落的惊呼混着箭矢破空声传来。

苏明澈转身时，正看见一名西域将领的长枪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挥舞着烧火棍从斜刺里冲出，铁叉钩住长枪的瞬间，苏明澈的长剑已经刺穿敌人的铠甲。老周啐了口血水笑道："好小子，没白教你！"

战至黄昏，苏明澈的长剑早已卷刃。

他踉跄着退回炊事班临时据点，却见老周正在煮沸一大锅姜汤。

"快给伤员送过去！"老周的胳膊缠着布条，仍在用力扇风，"你小子今天那锅扣得漂亮，比炖红烧肉还解气！"

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沙丘，苏明澈浑身浴血地冲向医帐。

落落正在给伤兵缝合伤口，发间银铃沾满血污却依旧清脆。

她抬头望见他时，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你受伤了？"

苏明澈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被压得不成形的桂花糕："就蹭破点皮。喏，给你留的......"

远处，时锦的战旗猎猎作响，三位将军正在清点战果。

苏明澈望着落落认真包扎的侧脸，突然觉得腰间的炊具和手中的残剑同样滚烫——原来守护山河的方式，从来不止一种。

老周在身后哼起小调，新熬的药汤香气，混着硝烟弥漫在血色残阳里。

暮色笼罩营地时，苏明澈刚将掺了防风草的面饼分装完毕，忽听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

转头只见老许叉着腰，脚边滚落着他辛苦收集的野麦："毛头小子懂什么战地炊食？这些金贵麦子，糟蹋了不如喂马！"

老周正要开口，苏明澈已蹲身将麦粒一粒粒拾起："许叔，这麦麸磨碎了混着榆树皮，能让弟兄们多撑三日。"

话音未落，老许突然一脚踢翻陶罐，浑浊的汤汁溅在他新做的药材干粮上。

"少在这充行家！"老许的烟袋锅子直指他鼻尖，"上次炖肉放当归，害得李校尉上吐下泻，不是你瞎搞？"

苏明澈浑身一僵。那日确实有士兵腹痛，但他分明仔细核对过剂量。

时锦巡逻至此，目光扫过狼藉的灶台："吵什么？"老许立刻换上委屈脸："将军明鉴，这小子乱来，怕是要毒伤弟兄们。"

深夜的炊事班只剩油灯摇曳。

苏明澈翻找出当日的药渣，在月光下反复辨认，突然发现几片陌生的紫叶——那是西域特有的致呕草。

他攥着叶片冲进老周的帐篷，却见对方正对着半块发霉的面饼叹气："老许这人...早年儿子因误服庸医开的药没了，一直对用药的人有心病。"

次日训练，老许故意将湿木柴堆在苏明澈的灶坑。当狼烟升起时，只有他的灶火迟迟未燃。

老许抱臂冷笑："我说什么来着？城里来的少爷......"话未说完，苏明澈已解下腰间酒囊浇在柴堆上，火舌腾起的瞬间，他将晒干的骆驼粪塞进灶膛，浓烟中呛出一句："许叔，战地生火得因地制宜。"

三日后突袭战，苏明澈随先锋部队潜入敌后。

当他在敌军厨房发现致呕草时，终于明白老许的偏执。返程途中，他特意采回几株解毒的七叶莲。

回营时正撞见老许被敌军流箭擦伤，二话不说便用七叶莲捣碎敷在伤口："许叔，这草药止血消炎。"

老许别过脸："少假惺惺。"却在苏明澈转身时，偷偷注视他忙碌熬药的背影。

深夜，老许摸黑将一袋新麦放在他帐篷外，粗粝的声音惊飞檐下夜枭："明日...教我做那个带药的面饼。"

决战那日，老许突然将苏明澈扑倒在地，利箭擦着耳畔飞过。

"愣着干什么！"老许的烟袋锅子敲在他头盔上，"快去医帐找苏姑娘！炊事班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风沙漫卷中，两人举着铁锅冲向敌阵，锅沿的豁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如同他们渐渐凝成的默契。

激战正酣时，苏明澈发现己方箭矢即将告罄。

老许突然拽着他猫腰钻进一处废弃的马厩，踹开腐烂的木门，里面竟堆放着西域军队备用的箭杆。

"愣着作甚！"老许一把扯下腰间的火绳，"把这些浸上桐油！"

两人配合默契，苏明澈负责将捣碎的硫磺混入桐油，老许则用粗布紧紧缠绕箭杆。

滚烫的油星溅在苏明澈手背上，老许默默掏出随身的膏药给他敷上："别分心！"

当第一支燃烧着的火箭划破夜空，照亮敌军惊惶的面孔时，老许拍了拍苏明澈的肩膀，浑浊的眼睛里难得露出赞许。

战事进入胶着阶段，后方的炊事班成了重中之重。

老许却在这时发现水源被西域人投了毒。

他攥着发绿的水囊找到苏明澈，声音发颤："当年...当年我儿子就是喝了不干净的水..."

苏明澈立刻想起落落教过的辨毒之法，从药材包中翻出一大把紫苏："许叔，紫苏能解百毒，我们连夜煮水！"

两人守着咕嘟冒泡的大锅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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