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饮霜

烬月归墟·寒刃饮霜

苍梧山顶的晨雾还未散尽，三十六道剑光已刺破云层。三大宗门的精锐弟子呈雁字阵排列，剑阵中央悬浮着十二面青铜古镜，镜面流转着封印咒文的幽蓝光芒。执法长老手持斩魔剑，剑尖直指崖边黑袍猎猎的身影："沈烬月，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沈烬月倚着半截断碑而立，左眼紫瞳倒映着漫天杀机。她缓缓抚过腰间的肉灵芝枯枝，枯枝表面突然浮现细密血纹，顺着她的指尖蜿蜒而上。当血纹爬至手腕时，整座山峰的温度骤降，霜花在青石上凝结成狰狞的鬼脸。

"布阵！"随着长老厉喝，十二面铜镜同时迸发强光。镜中涌出无数锁链，裹挟着诛魔符咒向沈烬月缠绕而去。然而就在锁链即将触及她衣角的刹那，少女怀中突然滑落一枚晶莹玉坠——正是苏晚棠复活时，藏在肉灵芝里的灵识碎片。

玉坠坠地的脆响惊得沈烬月瞳孔骤缩。她身形如鬼魅般疾掠而下，魔气凝成的黑盾将所有锁链震碎。执法长老趁机挥剑劈来，剑锋却在距离她咽喉三寸处凝滞——沈烬月屈指轻弹，一滴心头血精准点在剑身，瞬间腐蚀出碗口大的缺口。

"你以为这些破铜烂铁就能困住我？"沈烬月冷笑，紫瞳中浮现血色咒文。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与玉坠同频的纹路——那是苏晚棠用禁术为她续命时留下的印记。随着印记光芒大盛，方圆十里的灵气竟开始逆流，所有弟子的御剑术纷纷失效。

"不好！她在吞噬天地灵气！"有弟子惊恐大喊。沈烬月却置若罔闻，指尖缠绕着魔气，将散落的玉坠碎片小心翼翼拾起。就在这时，山风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清越空灵，正是苏晚棠最爱的《归墟引》。

魔气化形的利爪在即将挥向追兵的瞬间骤然停滞。沈烬月猛地转头，循声望去，只见雾霭深处缓缓走出一抹素白身影。少女怀抱焦尾琴，苍白的脸上带着和苏晚棠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沈姑娘，莫要再让血污了你的眼。"

"你是谁？"沈烬月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魔气在周身疯狂翻涌。盲眼少女却毫不畏惧，指尖轻抚琴弦，琴身突然浮现青霄宗徽的暗纹："我叫栖云，是...是苏姑娘托梦找到这里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执法长老趁机大喝："魔修妖言惑众！结阵绞杀！"十二面铜镜重新运转，这次镜中竟浮现出沈烬月阿姐坠落悬崖的画面，以及苏晚棠消散时的凄厉场景。紫瞳中的血色咒文瞬间暴走，沈烬月仰天发出非人的嘶吼，魔气凝成的巨型虚影破土而出，将整片剑阵震得粉碎。

栖云却在此时拨动琴弦，清越琴音化作无形屏障，硬生生挡下了失控的魔气。她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哽咽着道："苏姑娘说，她在归墟深处看着你，不想见你困在仇恨里..."

沈烬月的攻击骤然停滞。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黑袍下的身躯剧烈颤抖："晚棠...真的是你？"利爪消散，魔气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她染血的苍白面容。栖云缓缓上前，从怀中取出半块残破的青玉牌——正是沈烬月幼年时送给苏晚棠的定情信物。

"她将最后的灵识注入琴音，要我转告你..."栖云将玉牌放在沈烬月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苏晚棠最后的体温，"她说，若你还认她这个道侣，就...就暂且放下屠刀。"

执法长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斩魔剑裹挟着雷霆之势劈来。千钧一发之际，沈烬月突然揽过栖云旋身避开，袖中飞出的黑刃精准钉入长老肩头。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玉牌，苏晚棠的虚影在牌面若隐若现，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我愿做你的理智"。

"滚。"沈烬月的声音冷得可怕，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今日，我不杀你们。"执法长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转身走向悬崖，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即将涅槃的魔凰。

栖云抱着琴跟在身后，轻声道："沈姑娘，苏姑娘还说，归墟有一处忘川..."话未说完，沈烬月突然停步，紫瞳中翻涌的魔气渐渐平息："带我去。"

山脚下，三大宗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执法长老捂着伤口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追！"却被白衣老者抬手拦住："罢了。"他望着沈烬月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你们没发现吗？她刚才的攻击，始终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

暮色渐浓时，沈烬月和栖云来到一处隐秘山谷。溪涧旁生长着大片曼珠沙华，血色花朵在风中摇曳，宛如苏晚棠最后消散时的星光。栖云将焦尾琴放在青石上，指尖划过琴弦，琴身竟渗出莹白光芒，在水面投射出苏晚棠的幻影。

"烬月。"幻影的声音带着归墟特有的空灵，"忘川之水可洗尽执念，但..."她的目光落在沈烬月心口的印记上，"需要以你一半修为为祭。"沈烬月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剑锋划过手腕："别说一半，便是全部，我也愿意。"

栖云慌忙取出布条为她包扎，却被沈烬月挥手避开。鲜血滴入溪涧的刹那，忘川之水突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从水底浮起——有青霄宗后山的桃花雨，有苏晚棠为她包扎伤口时的温柔，也有阿姐坠落悬崖时的绝望。沈烬月伸手去抓，碎片却化作泡影。

"值得吗？"苏晚棠的幻影轻声问。沈烬月望着掌心渐渐消散的魔气，想起栖云怀中的青玉牌，想起盲眼少女为她挡下剑光时的决然："或许...仇恨不该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山谷外，三大宗门的搜捕队伍仍在徘徊。执法长老望着漫天星斗，突然打了个寒颤——他分明看到，在沈烬月转身的瞬间，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护着盲眼少女的肩膀。而远处的忘川之畔，曼珠沙华开得愈发浓烈，仿佛在为这场漫长的复仇，画上一个未完待续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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