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恰好见到有人从院中侧面厢房走出,姜绛连忙藏匿身形,躲到墙角处门框两角灯笼照不到的地方。
下意识躲好后姜绛又是一恼,自己干嘛要躲,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虽这般想着,姜绛却不打算走出去。
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微弱烛光下那人有些模糊的半张侧脸,狭长眼眸黑如点漆,面容稍有些冷峻,是正炜。
姜绛从来没见过正炜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温和的,笑意盈盈的小意柔情。
从未对他冷过脸。
即便在书房等地同人议事时心中不虞,正炜大多也是淡然处之,悠游自如,含笑着不动声色引导他人提出他自己想要的方案与谋划。
至少每次姜绛在场的时候是这样。
而现在这种霜寒雪冷的神色真是少见,最起码姜绛没见过。
一时使得姜绛颇为纳罕,心中好奇,想着偷偷摸摸过去打听下出了什么变故,才驱使正炜突然变了脸色。
正炜才走出没几步,身后紧跟着的云章小跑追上他,两个人神色都不大好。
云章几欲去拽他的袖子,被正炜毫不留情面躲开,拉扯间云章似乎小声说了些什么惹得正炜冷冷瞄他一眼。
姜绛听不清晰两人的争执。
他看到两人进了这院里正堂,随即猫着腰鬼鬼祟祟溜达到门旁从袖中抖出小纸人,指尖灵光一点,那小纸人便从门槛上紧贴着滑进大堂。
“——不许你……阿绛………此事休要再提!”
“为什么……表哥……”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姜绛心中开始狐疑,正炜果然不老实,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只可惜距离还是有点远,这小纸人传声断断续续。
姜绛又令小纸人贴在地面向正炜与云章处又滑近几分,两人谈话登时变得流畅,姜绛支起耳朵仔细辨听。
“表哥,你还在等什么?”
“你不是已经找到能够得到玉露芝的好法子了吗?”
“难不成你真的对那个姜绛动了情?”
“表哥,你不肯帮我了吗?”
姜绛愣住,但两人交谈还在继续。
“云章,玉露芝乃是传闻中的至宝,哪里是区区一族鹿妖就能培育出的?那张古方大抵是蒙人的。你天赋残缺,修行迟缓,我会给你寻来其余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助你修行。”
“只是玉露芝你便不要再记着了。”
“我如今确实与阿绛两情相悦,情定终身,他会是我唯一的伴侣,你唯一的表嫂,你应当视他如我一般才是。”
云章语气急切,有些不敢置信,“可姜绛是乾元,注定无法为你诞育子嗣啊。你二人平日里毫不收敛已经惹得许多议论,表哥你真的不在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吗?还是说,你登上皇位后,也要立他为后不成?”
“自然,阿绛会是我唯一的帝后,”正炜轻笑着,原来冷凝的语调透出些诡异温柔,“子嗣罢了,若得阿绛同意,用我二人精血辅以仙姻草也不是不能得一孩儿。”
“况且这么多年来我受的流言诬告难不成还少么?因着继承了母妃的血脉多些,自幼不被剡雳之辈以平常看待,什么野种、杂种的难听话我没听过。”
“如今不过被人背后说两句断袖,我不在意,阿绛亦不会在意。这都是外人的酸话。他们得不得阿绛这样好的伴侣,自然体会不到阿绛的妙处。”
“可是表哥,姜绛知道你一开始刻意接近他,是为了让他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后甘愿用他的血肉精血及至性命凝育出玉露芝吗?”
“阿绛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些的。”
正炜嗓音轻柔的像是在人耳边呢喃着细碎情话,款款动听。说完他似乎还轻轻哼笑一声,却莫名让人听不出喜怒。
“有关玉露芝之事你一概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若是叫阿绛听见只言片语,不要怪表哥对你无情。”
两人交谈吐字清晰,姜绛听着却恨不得如同没听过。他身体不由得发起抖来,冷汗浸浸,掌心不知何时一片寒凉的粘腻。
哪怕正炜口口声声的维护,毫不遮掩的爱意,也无法让他感到丝毫暖心,只有心口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正炜他果然,又是在骗自己啊。
姜绛突然很茫然,他看向四周黑沉的夜景,仿佛又回到了这辈子没出生时在母亲腹中与世隔绝的状态,死寂的黑潮向他涌来,要将他淹没。
那样孤独可怕的日子他已经很多年不太能回忆起,却在此刻如同旧日重现般身临其境,真实得可怖。
即使后来投入真心,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爱情真的能长久吗?
姜绛不知道,他只是浑浑噩噩想着云章说的话。
“可是表哥,姜绛知道你一开始刻意接近他,是为了让他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后甘愿用他的血肉精血及至性命凝育出玉露芝吗?”
原来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
姜绛心神失守下忘了自己还牵制着小纸人,那纸人脱离了姜绛束缚,施施然飘滑到正炜眼皮子底下,惊得他立即止住话匣,弯腰拈起静静躺在鞋边的纸片。
上面浮动着熟悉的灵力波动痕迹,正炜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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