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图书馆定下共同备战学科竞赛的约定,江栩和傅迟便开启了形影不离的学习模式。图书馆的角落总堆放着两人的保温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教室后排的草稿纸堆里,藏着无数次擦改的解题思路,偶尔还会混进傅迟偷偷画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写有“必胜”的小旗,旁边画着两个连在一起的爱心,被他用橡皮涂得模糊不清。放学路上的奶茶店成了他们的第二战场,玻璃桌面上常常散落着半截铅笔、皱巴巴的演算纸,以及两杯喝到见底的杨枝甘露,杯底沉淀着零星的西米和芒果粒。
月考后的傍晚,斜阳把教室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金色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叶,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江栩盯着物理试卷上鲜红的“90”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试卷边缘被捏得发皱。傅迟抱着一摞练习册走来时,球鞋在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江栩慌忙用胳膊挡住分数,却被傅迟眼疾手快地抽走试卷。“别藏啦。”傅迟的声音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江栩发烫的耳尖,“这道滑轮组的题,我给你变个魔术。”
说着,傅迟抽出一张泛黄的草稿纸,纸张边缘沾着奶茶渍,晕染出淡淡的褐色纹路。他拧开钢笔帽,金属笔帽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蓝黑色墨水在纸面洇开,勾勒出滑轮组错综复杂的线条。“看好——”傅迟突然倾身过来,校服领口滑落些许,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江栩能清晰看见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颤动,“把动滑轮和重物看成一个整体,重力就像这样......”
江栩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傅迟垂落的发丝吸引。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快要扫到他的试卷,江栩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拨,指尖刚触到柔软的发丝,傅迟恰好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空气骤然凝固,傅迟瞳孔里映着江栩慌乱的神情,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对、对不起!”江栩猛地往后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隔壁组同学侧目。
傅迟耳根红得滴血,低头时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闷在胸腔里:“是我靠太近了。”他重新坐直时,膝盖不小心撞上桌腿,整个桌面跟着震动,水杯里的吸管“叮”地撞在杯壁上。江栩捡起滚到脚边的橡皮,余光瞥见傅迟偷偷掐自己大腿,耳垂却始终维持着灼人的红。
为了缓解尴尬,傅迟抓起水杯猛灌,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可他太心急,冰水呛进气管,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教室的安静。江栩慌忙拍着他的背,掌心隔着单薄的校服,能感受到傅迟急促的呼吸。“慢、慢点喝!”江栩的声音也跟着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傅迟后背凸起的脊椎骨。傅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却又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水杯,透明的水流漫过习题集,试卷上的字迹迅速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完了完了!”傅迟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可纸巾盒像是故意作对,扯出的纸总在关键处断开。江栩也跟着帮忙,两人的手在湿透的试卷上相撞,又触电般分开。傅迟的手指冰凉,指尖还沾着刚才咳嗽时不小心溢出的水珠,混着纸巾的纤维,在江栩手背上留下细微的痒意。
前排的班长忍无可忍地回头,粉笔头精准砸在傅迟课桌上:“后排的,安静点!”江栩吐了吐舌头,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他偷偷把湿透的试卷叠好塞进桌洞,从书包夹层摸出一颗水果糖,糖纸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赔你的,柠檬味。”剥开糖纸时,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糖果“咚”地掉进江栩掌心,带着体温的余温。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褪成浅紫色。傅迟突然从作业本上撕下一页纸,快速折成小方块。纸页摩擦的沙沙声里,江栩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小纸条推过来时,边缘还带着钢笔划破纸面的毛边,展开后,歪歪扭扭的字迹被反复描粗:“明天早读前,老地方见?”末尾画着个没擦干净的爱心,铅笔印被橡皮擦出毛糙的痕迹。
江栩攥着纸条,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转头看向傅迟,窗外的路灯恰好亮起,暖黄色的光勾勒出少年泛红的耳尖,睫毛下的阴影随着紧张的吞咽动作轻轻晃动。江栩轻轻点了点头,看见傅迟瞬间绽放的笑容,比路灯还要明亮,仿佛把整个夏夜的星光都揉进了眼底。
江栩握紧纸条,金属边缘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到心脏。远处教学楼的灯火星星点点,像缀满夜空的理想。他知道,这场并肩作战的旅程,不仅是为了奖杯与荣耀,更是两颗心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愈发靠近、愈发坚定的成长印记。
夜风掠过操场的橡胶跑道,卷起傅迟校服的下摆。他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十张蓝色便利贴:“这是我们这三十天的进步记录。”傅迟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小心翼翼抽出最上面一张,“第一天攻克了立体几何的二面角问题,第七天你用非常规解法秒了压轴题,第二十三天我们同时解出了全国联赛真题……”每张便利贴上,除了日期和知识点,还画着小小的加油符号,或是歪歪扭扭的“你超棒”。
江栩指尖抚过这些承载着记忆的文字,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那些在器材室度过的闷热午后,傅迟总会默默把风扇转向他;想起紫藤花架下,傅迟为了讲清楚一道数列题,把公式写满整整三张草稿纸;更想起无数个深夜,两人隔着手机屏幕互相抽查知识点,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在坚持。
“还有这个。”傅迟又摸出一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是他仿照竞赛组委会的格式,自制的“双人荣誉证书”。证书上的颁奖词写着:“授予江栩、傅迟同学‘最佳默契搭档’称号,以表彰两位在知识探索中展现出的卓越智慧与无限爱意。”落款日期写的是竞赛结束当天,“等我们真的拿奖,就把这个换成真的。”傅迟挠挠头,耳尖泛红。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份独属于他们的浪漫中时,远处传来保安手电筒的光束。傅迟眼疾手快地拉着江栩躲进器材室后的阴影里。夏夜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江栩能清晰感受到傅迟掌心的温度,还有他急促却有力的心跳。“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江栩压低声音问。傅迟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那就……一起私奔去解题?”
这句话惹得江栩差点笑出声,却在转头的瞬间,与傅迟温柔又炽热的目光撞个正着。月光从器材室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傅迟睫毛上镀了层银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直到远处传来保安离开的脚步声,傅迟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却偷偷将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回到宿舍,江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震动,傅迟发来一张照片:是他贴在书桌前的计划表,最下方用红笔写着“目标:和江栩一起站上领奖台。
日子在紧张的复习一天天过去。竞赛前三天,傅迟塞给江栩一个护身符——是他亲手叠的千纸鹤,翅膀里藏着小纸条。江栩拆开,上面写着:“别紧张,加油。”窗外的阳光正好,千纸鹤的影子投在习题集上,与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重叠,编织成青春最美的图景。
竞赛当天清晨,江栩在考场外的梧桐树下见到傅迟。少年的校服熨得笔挺,手里却紧紧攥着那只千纸鹤,指节泛白。“我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傅迟压低声音,“要是遇到卡壳的题,就往我这边看,就当我在给你讲题。”江栩正要开口,预备铃突然尖锐地划破空气,两人慌慌张张撞了下肩膀,又在监考老师的目光中匆匆分开。
考场内只听得见笔尖沙沙作响。江栩翻过第三页试卷时,一道关于概率分布的压轴题让他呼吸一滞——题干的条件排列组合,像极了傅迟上周在紫藤花架下反复推演的模型。他下意识抬眼望向斜后方,正巧看见傅迟俯身疾书的侧影,晨光穿过玻璃窗,在他发顶勾勒出柔和的光晕。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栩仿佛听见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把复杂事件拆解成独立步骤......”
交卷铃声响起时,傅迟故意磨蹭到最后。两人在校门口的报刊亭假装买杂志,实则用身体挡住旁人视线,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最后那道函数题,你用的是拉格朗日乘数法?”傅迟的声音里带着雀跃,江栩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还不是被某人念叨了半个月的‘万能解法’洗脑了。”
放榜前夜,两人蹲在学校后墙根,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彼此紧绷的脸。傅迟的手指悬在查询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直到江栩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网页加载的进度条缓慢爬行,江栩数着傅迟手腕急促的脉搏,突然想起那些在器材室互相抽查知识点的夜晚——原来比解题更难的,是等待答案揭晓的忐忑。
“一等奖!我们都是一等奖!”傅迟突然跳起来,惊飞了墙角的野猫。他忘乎所以地抱住江栩转圈,额头重重磕在对方下巴上,两人却笑得直不起腰。江栩摸到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金属书签,突然明白了。
颁奖典礼那天,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舞台照得璀璨如昼。当主持人念出他们的名字时,傅迟感觉江栩的手在微微发抖。两人并肩走上台阶,奖杯折射的光落在交叠的影子上,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傅迟忽然凑近话筒,声音清亮:“这个奖属于我们共同的热爱。”
迟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