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泉引路人

张小可的指尖触到青铜巨门时，混沌剑骨迸发的灰芒将整条冥河染成青碧色。

无数苍白手臂突然僵直，河面浮起千万张扭曲人脸，这些怨魂组成的浪潮疯狂涌向骨舟。摆渡老叟的斗篷被罡风掀起，露出森白颅骨上跳动的幽蓝魂火："至尊血脉...竟是至尊血脉！"

云璃昙的九条狐尾如屏风展开，尾尖燃起的雪色狐火结成卍字结界。第七支诛邪箭在结界外炸成雷暴，电光中浮现出玄光追魂使残破的身躯——这位仙盟执法者竟将自己炼成箭傀，半边机械化的面孔闪烁着疯狂红光。

"交出...人皇碑..."

金属摩擦般的嘶吼震得骨舟几欲解体。张小可的剑骨突然自发运转，灰白雾气在掌心凝成虚幻剑柄。他福至心灵地反手劈砍，动作笨拙却暗合天道，剑气扫过处，雷暴竟被混沌之力同化成青烟。

"踏天步·断江！"云璃昙的传音裹着秘法波动。

张小可足下血色莲印暴涨，七步竟踏出北斗阵势。当最后一步落在巨门浮雕的獠牙鬼首上时，整扇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后涌出的不是仙光，而是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那些追逐而来的怨魂触到黑暗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摆渡老叟的魂火剧烈颤抖，"无间狱！"

时空乱流在此刻达到巅峰。张小可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正在分离，最清晰的痛楚来自心口——某种温暖的东西被生生剥离。他看见云璃昙将半透明光团抛给老叟，那是泛着淡金色的"惧魂"。

"开船！"狐女厉喝声中，骨舟撞入黑暗。

...

当幽冥特有的腐臭味钻入鼻腔时，张小可发现自己跪在血河滩涂上。这里的天穹呈暗青色，流云聚成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时不时劈下墨绿闪电。对岸岩壁上，九个青铜巨门排成九宫格，门前皆停着骨舟。

"第三次渡冥河，该取'哀魄'了。"摆渡老叟的声音忽远忽近。

张小可猛然转身，发现老叟的骨船正从血河升起。船头灯笼里跳动的，赫然是自己刚被取走的惧魂。那团淡金光晕中，隐约可见他七岁时躲在柴房颤抖的画面。

"还给我！"混沌剑气自发凝聚。

老叟的指骨轻敲船帮，整条冥河顿时沸腾。血水中升起十二尊青铜巨像，每尊眉心都刻着"黄泉引渡"的古篆："至尊可知，您当年亲手立下的规矩？"

云璃昙的狐尾突然缠住张小可手腕："别动用剑骨，他在诱你触发禁制。"

少年这才注意到，那些青铜巨像的姿势竟与自己施展踏天步时相似。最前方那尊神像的右手缺损处，残留着熟悉的混沌气息。

"八百年前，初代至尊斩下本座右臂镇守冥河。"老叟的魂火跳动着怨毒，"如今他的转世身却要自毁契约？"

惊雷炸响，血雨瓢泼而下。

张小可的剑骨突然刺痛，破碎记忆如毒蛇钻入脑海——他看见自己身披玄甲立于冥河源头，手中长剑正钉穿摆渡人的胸膛。那些青铜巨像，分明是自己当年麾下的十二神将。

"幻觉..."他咬破舌尖强自清醒，"你们都说我是至尊转世，证据呢？"

老叟的骨掌拍在船头，冥河顿时升起水幕。画面中是初代至尊的背影，那人反手持剑的姿势与张小可如出一辙。更令人心惊的是，至尊后颈同样有锁链状刺青，只不过更加清晰完整。

"三魂七魄，十世轮回。"云璃昙忽然开口，"你现在相信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对岸第三扇青铜门轰然开启，阴风裹着白骨信笺射来。信笺在血雨中展开，赫然是九幽魔宗的噬魂血契："阴骨大人邀至尊共饮往生酒——以仙盟追魂使首级为盏。"

摆渡老叟的魂火突然暴涨："尸解仙的气息！"

几乎同时，十二尊青铜像齐齐转头。它们空洞的眼窝射出碧光，在冥河上交织成血色罗网。张小可的惧魂灯笼剧烈摇晃，竟映照出十里外正在成型的白骨祭坛——九名元婴修士被钉在魂柱上，天灵盖插着招魂幡。

"炼魂大阵！"云璃昙的狐耳骤然竖起，"阴骨老魔要强开鬼门关！"

张小可的剑骨突然自发运转，混沌之气在足下凝成王座虚影。他感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抬手间竟引动冥河倒卷。血色浪涛中，那些挣扎的怨魂纷纷化作剑形，在身侧结成诛仙剑阵。

"把惧魂还来。"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否则本座拆了你的船。"

摆渡老叟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骨船在浪涛中上下翻飞，船头灯笼里的惧魂突然爆开，化作金粉融入张小可眉心。剧痛中，他看见自己毕生恐惧的画面在眼前闪回：五岁时饿极偷馒头被毒打，十岁目睹妖兽屠村，昨夜云璃昙狐尾扫过咽喉的寒意...

"这才是完整的黄泉引渡。"老叟的骨指插入自己眼眶，"用至尊的恐惧，浇灌往生路！"

冥河骤然分开，露出河床下的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黑雾，凝聚成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云璃昙的九尾瞬间燃起本命狐火："快阻止他！那是初代至尊镇压的..."

话未说完，魔神虚影已扑到近前。张小可本能地踏出踏天步，却见那魔神以相同步法逼近。混沌剑骨与黑雾碰撞的刹那，他清晰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小心！"云璃昙的尾尖卷住他腰身暴退，"这是心魔镜像！"

张小可咳着血沫抬头，看见魔神虚影的面孔竟与自己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那魔物手中也握着人皇碑，只不过碑文浸满黑血。

"九世轮回，你当真清白？"魔神的声音直击神魂，"看看你前世的杰作——"

幻象中浮现尸山血海，身披玄甲的"自己"正将长剑刺入云璃昙胸膛。九尾天狐在血泊中露出凄然笑容，身后是崩塌的三十三重天。

"不！"张小可的剑骨突然迸发灰白烈焰，"给我破！"

混沌之火席卷冥河，却在触及青铜棺椁时骤然熄灭。摆渡老叟的骨船不知何时漂到棺椁上方，船底伸出无数骨刺扎入棺盖："多谢至尊助我解除最后封印！"

云璃昙突然捏碎腰间玉佩。青光中浮现九尾天狐法相，狐爪拍向棺椁的瞬间，对岸白骨祭坛射出九道血光。整个幽冥界剧烈震荡，第三扇青铜门内传出万鬼哭嚎。

"快走！"云璃昙的七窍开始渗血，"阴骨老魔要借我们的战斗余波..."

一道血箭突然贯穿她的左肩。张小可转头看见恐怖景象——自己的心魔镜像竟与阴骨老魔并肩而立，那魔头手中提着追魂使的头颅，正将脑髓倒入白骨酒杯。

"欢迎来到，至尊劫起之地。"老魔的每个字都带着尸臭味。

张小可的剑骨在此刻完成蜕变。他清晰看见自己每一根骨骼都浮现星图纹路，那些纹路与冥河漩涡完美呼应。当人皇碑再次入手时，碑文竟浮现出血色小篆：

"黄泉无路，以魂为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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