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蛊影现道袍

张小可的靴底碾碎腐叶时，噬心蛊正在道袍第三层夹缝里产卵。

这是逃出幽冥界的第七日，人皇碑的灰芒将方圆十里的瘴气涤荡一空。云璃昙的狐尾扫过溪畔卵石，九条雪影在月光下结成驱邪阵图。她忽然蹙起秀眉，指尖狐火照亮少年后颈——那里有团青影正顺着脊柱游走。

"别动。"狐尾缠住张小可手腕的力度透着警告意味，"你何时中的九幽噬心蛊？"

溪水映出少年陡然绷紧的脊背。他反手摸向刺痛处，混沌剑骨应激而发的灰雾却扑了个空。那蛊虫狡猾地蛰伏在盲区，每次剑气逼近就融入血肉，仿佛本就属于这副躯体。

"是血傀师。"张小可扯开道袍前襟，露出心口处的莲花状瘀斑，"坠入幽冥前，他的噬魂钉..."

话音戛然而止。

云璃昙的尾尖突然刺入瘀斑中心，狐火在血脉中织成金网。蛊虫被逼至喉头时，张小可咳出的血雾里浮动着万千虫卵。更诡异的是，这些虫卵表面竟有混沌剑气的纹路。

"共生蛊。"狐女眼底掠过寒芒，"老魔将蛊种炼成了你剑骨的一部分。"

仿佛印证她的判断，蛊虫突然发起反扑。张小可的瞳孔瞬间爬满血丝，脊骨七十二处大穴同时暴起青筋。人皇碑感应到危机，碑文投射的星图将整片山林染成青碧色。

"忍住！"云璃昙咬破指尖，以精血在虚空画出往生咒，"我要抽它的本命..."

咒文未成，异变陡生。

十丈外的古树突然炸裂，血傀师的黑袍在木屑中显现。老魔右臂空荡的袖管无风自动，露出森森白骨："小狐狸好眼力，可惜这蛊虫饮过至尊血，已非寻常巫蛊之道。"

张小可的剑骨迸发龙吟。踏天步第七重境界自发运转，七道残影呈北斗阵型封死老魔退路。但血傀师只是轻弹左手中指，少年便如遭雷殛般跪倒在地——他全身经脉浮现墨色纹路，正是蛊虫构建的寄生网络。

"你以为幽冥界的追杀是偶然？"老魔枯爪抚过道袍残片，"从你激活人皇碑那刻，九幽魔宗三百魂傀师就在推演命数。"

云璃昙的九尾燃起本命狐火，却在逼近老魔三尺时骤然熄灭。地面浮现的血色阵图，赫然是张小可咳出的虫卵排列而成。那些吸饱混沌之气的蛊卵，此刻正疯狂抽取她的灵力。

"此蛊名唤同心劫。"血傀师的笑声似夜枭哀鸣，"蛊在人在，蛊亡人亡。"

张小可的剑骨突然发出玉石俱焚的颤鸣。他强行逆转混沌之气，周身毛孔渗出混着金丝的鲜血。在云璃昙的惊呼声中，人皇碑化作流光没入天灵，竟是要以本命精元炼化剑骨！

"蠢货！"血傀师首次露出惊容，"你可知自毁剑骨的后果..."

回答他的是崩裂的苍穹。蓝紫漩涡毫无征兆地浮现，这次降下的不是雷劫，而是裹挟着星屑的混沌风暴。张小可的每根骨骼都在发光，那些被蛊虫寄生的经脉寸寸断裂，又在灰芒中重组。

"原来如此！"少年在剧痛中狂笑，"蛊虫吞噬的，不过是剑骨表层！"

寄生网络突然暴走。血傀师惊恐地发现，自己与蛊虫的联系正在被混沌之气同化。张小可破碎的皮肤下，新生剑骨浮现出比之前更繁复的星图，那些蛊卵反而成了淬炼剑意的薪柴。

"不可能！"老魔的骨爪插入自己胸腔，"九幽血契明明显示..."

云璃昙的狐尾趁机扫断阵图核心。她双瞳化作鎏金色，身后浮现九尾天狐法相："老鬼，你算漏了混沌剑骨的特性——"法相利爪撕开虚空，"越淬炼，越纯粹！"

血傀师的黑袍轰然炸裂。数百只替身蛊四散奔逃，真身却早已金蝉脱壳。张小可强忍经脉灼痛挥出剑气，斩落的不过是半截白骨左臂。

危机暂解，代价惨重。

张小可跌坐在狼藉中，道袍已成血衣。云璃昙的尾尖轻点他眉心，九道狐火锁住暴走的混沌之气："你可知刚才有多险？剑骨离体三寸便会..."

"我知道。"少年咳出带蛊虫残骸的黑血，"但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他说这话时，后颈蛊印正被新生剑骨缓缓吞噬。云璃昙忽然怔住——张小可侧脸的轮廓，与记忆深处某个浴血战神的身影完美重合。万年前那人熔炼至尊骨时，说的也是这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夜风卷走血腥气，却卷不走突然凝滞的气氛。张小可正要开口，胸口突然传来灼烧感。扯开残破道袍，心口处浮现血色篆文：

【子时三刻，往生桥头，以蛊换人】

落款是阴骨老魔的尸解印。

"是炼魂传书。"云璃昙的狐耳微微颤动，"他们在拿活人炼通讯秘术。"

张小可碾碎传书符纸，眼底灰芒吞吐："看来九幽魔宗，很缺一具混沌剑骨。"

...

子时的往生桥笼罩在绿雾中。

张小可故意将人皇碑留在三里外的山洞，只携裹着蛊虫残骸的剑气赴约。当他踏上桥头瞬间，桥下忘川水突然倒流，九盏白骨灯笼从水底升起。

"至尊果然守信。"阴骨老魔的声音从灯笼传出，"不妨看看筹码？"

雾气散开，桥尾铁笼里蜷缩着数十名村民。每个天灵盖都插着噬魂钉，最前排的妇人与张小可有七分相似。

"娘？！"少年瞳孔骤缩。

阴骨老魔的真身从忘川水走出，浑身爬满尸斑："一具凡躯换至尊承诺，这买卖..."

话未说完，剑气已撕裂铁笼。张小可的踏天步踏出九重残影，混沌剑骨不再压制凶性，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产生裂痕。但当他触及妇人的刹那，触感却是冰冷的陶土——这分明是具傀儡！

"噬心蛊的味道可好？"老魔的枯爪按在张小可肩头，"你每救一个傀儡，蛊毒便深一寸..."

灰芒暴涨。

张小可的剑气洞穿老魔胸膛，却只带出几缕腐肉。真正的杀招来自脚下——往生桥突然活了过来，桥面化作巨口将他吞入腹中。在彻底黑暗前，他听见云璃昙的怒喝与狐火炸裂声。

也看见自己道袍内侧，不知何时爬满蛊虫产下的星图虫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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