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风云再启

散修联盟的演武场里，晨雾还未散尽，石桌旁已围了七八个汉子。

秦御捏着竹笔在羊皮卷上勾画，墨迹未干便被方无痕粗大的手指按出个浅坑："这矿脉轮值表好！

每月三队轮守，再设两队机动——我就说嘛，以前那老规矩，总让几个兄弟累得脱层皮，能不生怨气？"

"方叔且看这行。"苏婉儿捧着新抄的《盟规十二条》凑过来，月白裙角扫过满地竹简，"秦公子把灵草分配从按贡献均分，改成了'基础份+战功奖'，昨日我去药庐问过，老医正说这样能多养出三成续脉草。"她眼尾微挑，瞥见秦御喉结动了动，似是要解释什么，又咽了回去——那是他昨夜守在灵月榻前，听她用沙哑嗓音说"散修最苦求个公平"时，攥着她凉透的手记下的。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脚步磨得发亮，从前总有人缩在角落交头接耳，如今却见三五个汉子蹲在石墩旁，拿着新发的《炼体要诀》争论："老周你看这条，'灵聚境九重需引气过百脉'，我前日试了，确实比以前快三成！"

秦御望着这场景，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玄铁剑的螭纹。

灵月的药香还残留在袖中，她今早咳得厉害，却硬撑着替他缝补了披风破处——针脚歪歪扭扭，像小狐狸抓出来的。

他压下胸口翻涌的钝痛，将最后一条"暗桩举报重赏"重重画了个圈："今日起，凡举报内鬼属实者，奖中品灵石百块。"

"好！"方无痕拍案震得茶盏跳起来，"老子早看那些藏头露尾的不顺眼！

前日我巡山，还见个小子往林子里塞布包——等会我就去查！"

苏婉儿忽然按住他要拍腿的手，目光扫过演武场角落。

那里有个灰衣少年正低头收拾茶碗，听见"内鬼"二字，指尖猛地一颤，茶碗"当啷"落地。

秦御的瞳孔瞬间缩成赤金细芒，却在少年抬头时松了松——是前日替灵月采药摔断腿的阿九，此刻眼眶通红："对不住...我、我就是想起我爹，他当年在玄风阁当杂役，被说成偷丹药..."

"没事。"秦御弯腰捡起碎片，掌心掠过一道细痕，血珠渗出来，"以后联盟里，没证据的话，谁也不许乱扣帽子。"阿九猛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伤药时，指腹触到他掌心厚茧——那是昨夜替灵月熬药时，被药罐烫的。

三日后的子夜，秦御踩着满地碎月巡查。

他特意选了条最偏僻的小路，树影里虫鸣忽断，他脚步微顿——左边第三棵老槐的树皮，比昨日多了道新鲜抓痕，像是指甲抠的。

"散开，三步间隔。"他低喝一声，玄铁剑嗡鸣出鞘。

身后五个精英成员瞬间呈扇形展开，呼吸声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露。

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铁锈味。

秦御反手拽过身侧的阿虎，一支淬毒短箭擦着他后颈钉进树干，箭尾缀着缕黑丝——玄风阁的标记。

"杀！"暗处暴喝响起，二十余道黑影从树冠跃下。

秦御赤金瞳孔燃起火焰，九耀帝心第一变"赤霄燎原"运转，周身腾起赤色光焰，挥剑劈出的剑气将最近的刺客拦腰斩断。

"方叔教的'劈山三式'！"阿虎举着砍山刀吼，刀光裹着风卷翻两个刺客。

苏婉儿的玉笛在林间炸响，音波如利刃割开刺客喉咙，血珠溅在她发间，反而衬得她眼尾的泪痣更艳："秦公子，他们冲你来的！"

秦御反手格开刺向腰腹的匕首，剑刃挑开刺客面巾——是张陌生面孔，可那左手小指齐根而断的模样，让他心脏猛跳。

他挥剑削断刺客手腕，捡起那截小指，翻来覆去查看：指节内侧有个淡青胎记，和玄风长老身边亲卫黑煞的画像分毫不差。

"撤！"为首刺客见势不妙，甩出一把迷烟。

秦御挥剑破风，烟雾散处，二十余具尸体横陈，唯余地上半块玄铁令牌，刻着个"煞"字。

次日清晨，议事堂的檀香烧得正浓。

方无痕拍着桌子震得茶盏跳："奶奶的！

黑煞那孙子，三年前在苍梧城杀过我兄弟！

这次老子定要剥了他的皮！"

"方叔别急。"秦御将玄铁令牌按在桌案上，令牌压过《盟规十二条》的墨迹，"我已让阿九带着画像去周边城镇查，苏姑娘负责梳理近三月入盟者的来历——黑煞要渗透，总得有个由头。"

苏婉儿指尖抚过令牌上的刻痕，忽然抬头："昨日我查账，发现上月有批灵米没登记来源。

送米的是个独眼老汉，说是青河镇张记粮行的...可张记半月前就被山火烧了。"

秦御的指节捏得发白。

灵月昨日还喝了那批米熬的粥，若真有毒...他深吸口气，将袖中续脉丹的小玉瓶攥得发烫："从今日起，所有物资入盟，必须三个人验过。

方叔，你带十人组'暗卫'，专门盯着这些。"

"得嘞！"方无痕扯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砍他百八十个刺客！"

夜幕降临时，秦御独自走进联盟外的密林。

月光透过叶隙洒在他肩头，像灵月替他披披风时，指尖轻轻搭过的温度。

他摸出黑煞的令牌，在掌心烙出红印——玄风长老这是要彻底绞杀散修联盟，而他的灵月，还躺在药庐里，每夜咳得床板都在抖。

风突然大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秦御望着远处联盟的灯火，喉间滚出一声低笑。

他想起昨日阿九说："秦公子，他们都说你像团火，烧得人心里暖。"可他知道，真正的火才刚点燃——玄风，黑煞，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鬼，很快就会明白，被九耀帝心点燃的，从来不是什么温情，而是烧尽一切阻碍的...燎原赤霄。

他将令牌收进怀中，转身走向灯火处。

密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树后闪过，随即消失在夜色里——那是灵月养的小狐，本该守在她床前的。

秦御脚步微顿，手按上剑柄。

有些风暴，或许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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