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昨日擦洗台阶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但我必须赶在晨钟响起前到药园去。王管事虽然刻薄，但只要活干得好，他一般不会故意刁难人。

我轻手轻脚地穿过杂役院，忽然被一只枯瘦的手拦住了去路。

"云昭是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今日起，你不用去药园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借着微弱的晨光，我看清了说话的人——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灰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皱纹纵横，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您是...？"

"老夫姓莫，守藏书阁的。"他咳嗽两声，"药园的王麻子昨儿个下山采药摔断了腿，内务堂临时调派，让你去藏书阁帮忙整理典籍。"

我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藏书阁！那是连外门弟子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莫老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嗤笑一声："别高兴太早，只是整理最外层那些基础典籍，都是些没人看的破烂货。"他转身就走，"跟上，迟到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我连忙小跑着跟上，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玄天宗的藏书阁坐落在主峰西侧，是一座七层高的塔楼。远远望去，飞檐翘角，气势恢宏。但走近了才发现，外墙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门前的石阶缝隙里长满了杂草。

"怎么，失望了？"莫老掏出钥匙打开侧门，"玄天宗真正的秘籍都在后山禁地，这里不过是摆给外人看的门面。"

我跟着他走进藏书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墨香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帛书和线装书册。

"你的活计很简单。"莫老指了指最靠近门口的几个书架，"把这些典籍分门别类整理好，虫蛀严重的单独拿出来。记住——"他突然凑近，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只准整理，不准翻阅。若被老夫发现你偷看功法秘籍..."

"弟子明白。"我赶紧低头。

莫老哼了一声，丢给我一块抹布和一把小刷子，就蹒跚着上了二楼。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我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眼前的书架。正如莫老所说，这些确实是最基础的典籍——《修真界地理志》《常见灵兽图鉴》《基础符咒大全》...都是些入门级的读物，难怪被丢在这里积灰。

我挽起袖子，开始一本一本地整理。大部分书册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我按照莫老的吩咐，把损坏严重的挑出来放在一边。

正整理到第三个书架时，一本薄薄的册子从缝隙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发现这是一本《灵植异闻录》，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处有明显的虫蛀痕迹。按照规矩，我应该把它放到待修复的那一堆里。但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第一页。

"灵植者，天地灵气所钟也。世人皆知采而用之，鲜少知其性灵..."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这本书不同于药园里那些枯燥的种植手册，它详细记载了各种灵植的特性、喜好甚至"脾气"。有些高阶灵草竟然会认主，会逃跑，甚至会攻击采摘者！

我如饥似渴地读着，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书页上，我才猛然惊醒——已经中午了！

"看得挺入迷啊。"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吓得差点把书扔出去。转身看见莫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正眯着眼睛看我手里的书。

"莫、莫老，我..."

"《灵植异闻录》？"他挑了挑眉，"倒是本有趣的书。作者药痴道人是我年轻时认识的，为了研究灵植习性，差点被一株千年人参精拖进地底活埋。"

我瞪大眼睛："这书里写的都是真的？灵草真的会认主？会逃跑？"

"比那还邪乎。"莫老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不过现在没人信这些了。现在的修士，只关心什么灵草能涨多少修为，炼什么丹能突破瓶颈。"他摇摇头，伸手要过那本书翻了翻，"这本书你可以看，反正也不是什么功法秘籍。"

我惊喜地接过："谢谢莫老！"

"别高兴太早，"他转身往楼上走，丢下一句话，"有些知识比修为更重要，但也更危险。小丫头，好自为之。"

我小心翼翼地把《灵植异闻录》藏进怀里，决定晚上回去再仔细研读。下午的整理工作变得格外漫长，我的心思全在那本书上，恨不得立刻读完。

太阳西斜时，莫老从楼上下来，丢给我一块木牌："明天凭这个进门。记住，辰时上工，酉时下工，迟到早退，严惩不贷。"

我双手接过木牌，上面刻着一个"书"字。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拥有可以自由进出某个地方的凭证，虽然只是暂时的。

回杂役院的路上，我刻意绕道经过练武场。今天是外门弟子月比的日子，场边围满了人。我躲在人群最后方，踮起脚尖张望。

场中央，楚凌风正在指导一名外门弟子剑法。他一袭白衣胜雪，黑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俊美的面容在夕阳下如同镀了一层金边。场边不少女弟子看得脸颊绯红。

"看好了，"楚凌风声音清冷，"玄天剑法第三式——流云逐月。"

他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所过之处，竟有淡淡云气缭绕。场边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我却微微皱眉。这一式看起来华丽，但在楚凌风收剑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他右肩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这个破绽转瞬即逝，在场除了我似乎没人注意到。

"杂役也配偷看剑法？"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浑身一僵。林霜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林师姐，我只是路过..."

"路过？"她冷笑，"我看你是存心偷学！"她提高声音，"大家看看，这个杂役丫头偷看内门剑法，按门规该如何处置？"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有嘲笑的，有厌恶的，有幸灾乐祸的。我低着头，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霜儿师妹，何必跟一个杂役计较。"楚凌风收剑走来，语气淡漠，"她连气感都没有，看也白看。"

林霜儿撇撇嘴："大师兄你就是太仁慈了。这种不知好歹的下等人，就该狠狠教训！"她转向我，"既然你这么闲，从今天起禁食三日，好好反省！"

我不甘的低着头，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怨气："...是，师姐。"

人群散去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杂役院。禁食三日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无法修炼的杂役却是实打实的折磨。我的小屋里还藏着半块干粮，但肯定撑不过三天。

夜幕降临，我蜷缩在硬板床上，胃里火烧火燎地疼。窗外传来其他杂役吃饭聊天的声音，更显得我此刻的凄凉。

我摸出怀里的《灵植异闻录》，就着月光细细阅读。书中的知识让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原来有些灵草在月圆之夜会分泌出可食用的灵露；有些灵果的果核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充饥；甚至有些看似普通的杂草，在特定时辰采摘也能补充体力...

我如饥似渴地记下每一个细节，脑海中已经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这些知识度过禁食期。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银色的栅栏。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山村，饿极了就去林子里找野果。有一次我误食了毒莓，肚子疼得打滚，是村里的老猎户用一种草药救了我。

"丫头，记住喽，"老猎户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的头顶，"这世上的草啊，有毒的往往长得最漂亮，能救命的反而其貌不扬。人也是一样。"

那时的我不懂这话的含义，现在却深有体会。玄天宗那些衣着光鲜的内门弟子，心肠比谁都毒；而今天遇到的莫老，虽然外表邋遢，却给了我一线生机。

我合上书，轻轻抚摸封面。

活下去。无论多难，我都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变强，强到再也没人能随意践踏我。

月光下，我对着空气挥出一拳，无声地发誓。

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欺辱过我的人，跪在地上求我饶恕。

藏经阁捡到神功后，我成了全门派的噩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