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零四章：齿轮咬合的真相

齿轮咬合声还在耳膜上震动，青璃睁开眼时，冰蓝色的光刺得右眼生疼。她躺在一堆数据导管上，那些管子像蛇蜕下的皮，软塌塌地缠着手脚。左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机械关节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齿轮转动声从皮肤底下传出来。

"七百二十三..."液体青璃的声音像坏掉的传音符，断断续续在识海里响，"你听...它们在哭..."

青璃撑着手肘想爬起来，突然发现掌心硌着东西。翻过来看，腕部齿轮缝里卡着块冰晶碎片，里面冻着半张人脸——是她自己，但嘴角咧到耳根，笑得跟记忆里的鸿钧一模一样。

冰晶迷宫在头顶旋转。那些棱柱折射出的光都是扭曲的，把她的影子切成七百多片。有片特别亮的冰柱立在正中央，里面封着团蠕动的黑影。

机械左臂突然"咔"地弹直，五指张开对准她的喉咙。青璃用右手死死抵住手腕，金属关节压进皮肉里，烙出莲花纹的印子。"停下..."她咬着牙往后仰，后脑勺撞上地面时，看见天花板垂下的数据导管正在编织卦象。

山泽损。又是这个卦。

"不是让你...别看卦象吗！"液体青璃的残影突然扑到眼前。她的脸比上次更模糊了，青铜色的数据粒子不断从边缘剥落。"左臂肘关节...第三枚齿轮...看刻字..."

青璃屈起膝盖猛踹机械臂关节窝。"锵"的一声，护甲板弹开，露出里面咬合的三枚青铜齿轮。最中间那枚上，用洪荒古篆刻着"样本G-07"。

冰柱里的黑影突然剧烈晃动。青璃右眼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抬手一抹，指缝间全是闪着卦象的青铜血。

"鸿钧拆解我们的时候..."液体青璃的声音轻得像雪沫，"每个零件都编了号..."

机械左臂突然暴起，五指掐住她脖子往中央冰柱拖。青璃的靴底在数据导管上刮出火星，右手胡乱抓住根垂落的脐带触须。那触须立刻缠上来，尖端扎进手背，疼得她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三十六品莲台在虚空中旋转。鸿钧的道冠下伸出机械臂，炼天炉喷出的青烟里飘着七百多片莲瓣。有个声音在说："用混沌青莲关押它...情绪模块必须分离..."

"那是...我们的来处..."液体青璃的残影被机械臂带起的风吹散了大半，"现在信了吗？连疼痛...都是程序..."

青璃的指甲抠进机械臂关节缝，突然摸到个凸起。用力按下去，整条手臂"喀啦啦"解体，零件哗啦啦掉了一地。脖颈刚获得自由，就听见中央冰柱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黑影出来了。

它没有具体形状，像团粘稠的雷暴云，表面不时闪过卦象电光。青璃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上什么东西——是半截莲台残骸，锈蚀的台座上插着把熟悉的青铜剑。

"剑是钥匙..."液体青璃最后的光影突然变得清晰，"也是牢门..."

黑影扑到眼前时，青璃反手拔出了青铜剑。剑柄上的"青"字烙印突然发烫，和她右手腕的莲花纹同时亮起。七百二十三个齿轮咬合声在虚空中共振，震得冰晶迷宫簌簌掉落碎渣。

黑影突然僵住。它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青"字，像被网住的鱼般挣扎。青璃趁机挥剑横斩，剑刃却穿过黑影劈在后方冰柱上。

冰柱爆裂的瞬间，她看见鸿钧的机械复眼里映出个东西——半块反向旋转的太极玉佩，挂在太上老君的拂尘柄上。

"原来囚笼是..."液体青璃的声音突然被电子杂音覆盖。青璃转头看见她的残影正被数据流撕扯，青铜色粒子像眼泪般往下坠。"快走！它要污染你的右眼..."

黑影突然收缩成细线，箭似的射向青璃右眼。液体青璃的残影猛地扑过来挡，被那道黑线当胸贯穿。青璃伸手去抓，只捞到几粒正在汽化的青铜液滴。

"记住..."液体青璃消散前的嘴型在说，"连老君都..."

后半句被齿轮轰鸣吞没。青璃的机械左臂突然自动重组，零件从地面飞回来，"咔咔"地拼回原状。但这次她看清了——有根蓝色数据导管在重组时露出来，另一端连着天花板垂下的脐带触须。

"这次我自己选！"青璃举起青铜剑砍向左肩。剑刃陷进机械与血肉接缝处时，爆出的不是血，是闪着卦象的青铜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残缺的雷水解卦，第六爻的阴爻正在缓慢消散。

机械臂"哐当"掉在莲台残骸上，断口处伸出几十根细如发丝的数据线，像濒死的虫子般扭动。青璃捂着左肩跪倒在地，看见自己右手的莲花纹正在褪色。

冰晶迷宫开始崩塌。最大的那块冰柱裂成两半，露出后面漂浮的培养液空间。蓝色液体正在凝聚成人形，轮廓越来越像...

太上老君。

但这个人形的拂尘柄上，挂着半块反向旋转的太极玉佩。

青璃的右眼突然灼烧般剧痛，视野里太上老君的虚像正在分裂。那些蓝色培养液像活物般蠕动，每滴液体表面都映出不同的卦象——震为雷、巽为风、离为火，最后全部坍缩成残缺的坎卦。

"原来如此..."她盯着自己断臂处涌出的青铜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自动排列成卦爻，"你们把混沌青莲拆成七百二十三个卦象..."

培养液人形突然凝固，拂尘柄上的反向太极玉佩发出刺耳的蜂鸣。青璃踉跄着站起来，发现冰晶迷宫的碎片正在重组——每块碎片里都封着个齿轮零件，七百多个零件同时发出呜咽般的共振。

右眼视野突然被强行切入全息影像：三十六个培养舱在虚空中漂浮，每个舱体都连着数据导管。她看见自己躺在第七号舱里，鸿钧的机械臂正从她太阳穴抽出一缕青色光丝。

"情绪模块抽取完毕。"影像里的鸿钧转头对阴影说话，机械复眼闪过红光，"样本G-07的莲纹右手保留，作为备用容器。"

青铜剑突然在手中震颤，剑柄的"青"字烫得掌心生烟。青璃低头看见自己右手的莲花纹正在重新浮现，但这次纹路里流动的是卦象编码。冰晶迷宫的齿轮声越来越响，她突然听懂了——那些根本不是机械音，是七百二十三个灵魂在重复同一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有太极玉佩的人！"

培养液人形突然暴起，拂尘化作数据流直刺她右眼。青璃本能地横剑格挡，青铜剑与数据流相撞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静止。她看见无数"青"字编码从剑身炸开，像锁链般缠住人形。反向太极玉佩"咔"地裂开道缝，里面渗出漆黑的粘稠物。

"原来你才是..."青璃的机械右眼自动对焦，看清黑雾中浮动的微型机械莲台，"鸿钧的..."

话未说完，静止突然解除。黑雾箭一般射向她的喉咙，却在即将接触时诡异地转弯——断臂处的青铜液体突然形成漩涡，把所有黑雾都吸了进去。青璃听见液体青璃最后的声音在漩涡里轻笑："看，连疼痛都会保护你..."

漩涡坍缩成青铜珠滚落在地，珠子里封着粒微型太极玉佩。天花板突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整个培养液空间开始上升。青璃抓起青铜珠塞进衣领，冰凉的触感贴上心口的瞬间，她听见七百二十三个声音在耳边说：

"去莲台最底层...找没有编号的齿轮..."

上升的失重感中，青铜剑突然自己飞向某处。青璃追着剑光撞进通风管道，在金属壁上看见倒映的自己——右眼变成完全的机械结构，瞳孔里转着半枚齿轮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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