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赌你扫不完这盛夏的尘

两人走出礼堂。

夏宁走在前，后颈还残留着幕布后的薄荷气息。俞禾木单手插兜跟在他左后方，金属耳钉在走廊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路过的一年级新生频频回头。

"转学生特权，"俞禾木突然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胸前的齿轮吊坠险些撞上夏宁，"可以申请专属导游吗？比如告诉我小卖部哪款面包蟑螂最少？"

"蟑螂最多的在第二排右数第三个。"程唯鬼魅般从防火栓后冒出来，校服领口还沾着辣椒油，"刚买的香辣蟹味干脆面，赌五毛新同学撑不过三天。"他朝俞禾木抛了个wink，转身被夏宁伸手打了下背。

转过楼梯拐角时，俞禾木突然拽住夏宁手腕。五米开外的走廊立柱后，七八个女生正凑在一起，手机镜头明晃晃对准他们。"赌局升级了，"他压低声音，呼吸扫过夏宁耳尖，"猜猜赔率最高的是什么？"

"总不会比程唯偷拍老张假发发家史更离谱......"夏宁话音未落，俞禾木突然揽过他肩膀原地转身，两人瞬间调换位置。

"咔嚓！"

快门声与女生的低呼同时响起。俞禾木对着镜头比耶的手指恰好挡住夏宁涨红的脸，另一只手正捏着从对方领口顺走的校徽："战利品加一。"他晃着银蓝色的小金属片，在夏宁扑上来抢时精准抛进自己衬衣口袋，"想要？拿数学卷子换。"

教室后门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靠窗最后一排，他们的课桌不知被谁拼成了完整的直角，物理卷子端端正正摆在交界处，空白处多出只戴学士帽的蜗牛，触角上顶着新标语：【三天笔记已投放，利息：每日薄荷糖×1】

俞禾木用马克笔给蜗牛添了副黑框眼镜，笔尖故意戳得试卷沙沙响："像不像某人今早偷瞄我打哈欠的样子？"

夏宁把修正带按得咔咔作响，余光瞥见那人藏在课桌下的左手——腕间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了截蓝色丝线，正是他笔袋的绑带。

俞禾木抬手，轻轻落在夏宁肩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语调轻快：“走啦，同桌，可别忘了主任布置的打扫任务。”那口吻，亲昵又自然。

夕阳的余晖如金色薄纱，轻柔地洒进教室，粉笔灰在这暖光中悠悠飘浮，似点点细碎星光，汇聚成如梦似幻的金色雾霭。

俞禾木踩在椅子上，专注于黑板报边沿胶带的清理。他微微倾身，腕间红绳缠绕着蓝线，随着动作轻晃，骨节堪堪擦过夏宁鼻尖，带着丝丝温热气息，像一阵不经意的微风，撩拨着心弦。

“值日生守则第一条——”他故意拉长语调，眼中笑意流转，似藏着无尽俏皮。

“啪！”沾满粉笔灰的黑板擦被重重拍在课桌上，惊起的光斑在浮尘里慌乱游弋，如同夏宁此刻微乱的心跳。“禁止用扫把柄戳转学生后腰。”夏宁佯装严肃，可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上扬，却出卖了他。

夏宁拖着拖把桶走过过道，桶底划出的蜿蜒水痕，宛如时光的纹路，泡沫中半张未写完的值日表，似是他们青春故事里的一页草稿。

俞禾木眼疾手快，突然甩出缠着丝线的板擦，“嗖”地一声，精准击中墙角扫帚堆。哗啦声响中程唯藏在簸箕里的辣条存货暴露无遗。

“战利品加五。”俞禾木露出虎牙，狡黠一笑。他咬着从夏宁笔袋顺来的荧光笔，在辣条包装上画了只戴着耳钉的蟑螂，模样滑稽又生动。“猜猜教导主任发现后的表情包能换几包干脆面？”他挑眉问道，眼神里满是促狭与期待。

窗外，槐花香悠悠飘进教室，似一首轻柔的歌。

不知何时，俞禾木将两把椅子拼成跷跷板，他单脚踩住翘起一端，扫帚柄挑着夏宁拧干的抹布晃悠，像在摆弄一件稀世珍宝。“擦完全部窗台换这个。”他说着，沾着水渍的指尖轻弹，教导主任办公室钥匙串在暮色里叮当作响，宛如清脆乐章。“薄荷糖保险柜密码，附赠老张假发护理指南。”他眨眨眼，眼神里的狡黠，藏着无数秘密。

拖把水珠滴答声中，快门音突兀混入，像不和谐的音符。俞禾木迅速拽过夏宁，躲进讲台下方。三台手机从后门缝隙探进，像几只好奇小兽。

俞禾木突然将沾满粉笔灰的掌心按在夏宁锁骨，轻声道：“闭眼，战利品回收计划启动。”夏宁依言闭眼，心跳不由自主加快，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冒险时刻

蓝丝线在夕阳里绷成琴弦，系着钥匙串的扫帚柄“当啷”砸中电灯开关。黑暗瞬间降临，俞禾木甩出缠着红绳的板擦，粉笔灰如雪崩般扑向偷拍者。

此起彼伏喷嚏声中，他贴着夏宁耳边轻笑：“值日生守则第二条——”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在黑暗中，如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夏宁心间。

月光如水，悄然漫进教室，温柔地洒在黑板上。原本的蜗牛被添上了扫把胡须，仿佛在月光下俏皮地舞动，像是他们友谊的小小见证者。

俞禾木的校服口袋里，夏宁的数学卷子裹着半块橡皮，最末一道大题旁，连环计分表赫然在目：【辣条截获 +1】【钥匙借用 +2】【闭眼时长 +3】，空白处粘着的槐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似在诉说着那些不经意的温柔时刻。墨迹未干的标注在风里摇曳：“明日利息：心跳加速四连拍。”字迹随性张扬，一如俞禾木本人。

“咔嚓”，锁门声惊飞走廊雀鸟，打破了这静谧。俞禾木突然将扫帚横在逃生通道前，他腕间红绳不知何时缠上夏宁鞋带，在安全出口荧绿灯光下，绞成荧紫色，如同命运交织的丝线。

“转学生最终特权——”他刚开口，教导主任的怒吼便从楼梯下方炸响，如平地惊雷。

几乎同一瞬间，一只薄荷糖纸折成的飞机，“咻”地掠过夏宁发顶。俞禾木敏捷跃上窗台，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他指尖捏着纽扣，在月光下轻轻翻转，那纽扣闪烁微光，宛如夜空中的星星。“想要回扣子？明天带够三十颗心跳来赎。”他笑着说道，笑容在月色下愈发耀眼，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浪漫约定。

待他的影子融进夜色，夏宁低头，见拖把桶里浮着一枚齿轮吊坠，在水面上轻轻晃动，倒映出黑板角落新涂鸦——戴着学士帽的蜗牛踩着滑板冲过值日表，触角缠着蓝线与红绳，系着被水汽洇开的标语：

【赌你扫不完这盛夏的尘】

这涂鸦，是他们青春的奇思妙想，是时光里的珍贵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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