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谁要和你一起

俞禾木盘腿坐进被鸭毛占领的沙发时，拿破仑正用喙尖偷渡果盘里的车厘子。父亲试图用《葡萄酒品鉴》盖住西装后摆的裂口，结果书页间"哗啦啦"掉出五颗榛子——显然拿破仑把这本精装书当成了秘密粮仓。

"你们记不记得去年感恩节？"母亲抿着伯爵茶突然笑出声，"这祖宗把烤火鸡肚子里的栗子全换成橡皮鸭，厨师切开时蹦出十二只小黄鸭！"

父亲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它上个月还往我的高尔夫球杆套里塞满瓜子，上周和史密斯先生打球，他挥杆时下了一场葵花籽雨......"老周默默把镶金边的烟灰缸往旁边挪了挪——里面盛着的根本不是烟灰，而是拿破仑啃剩的松露碎屑。

俞禾木抛给鸭子一颗杏仁，看它用蹼掌表演杂耍："要我说就该带它去学校，昨天哲学教授讲到庄周梦蝶，它当场'嘎'了十五声，隔壁班都以为开了鸭子语同步翻译！"

拿破仑突然飞扑到茶几中央，鸭蹼精准踩中智能遥控器。100寸的激光电视骤然亮起，播放起上周家庭监控视频：凌晨三点的厨房，这团毛绒犯罪份子正用喙尖打开微波炉，把父亲收藏的雪茄烤成熏鸭风味。

"这算厨艺创新还是纵火未遂？"母亲笑得手抖，红茶洒在爱马仕丝巾上。拿破仑立刻蹦过来，用沾满杏仁酱的翅膀在上面印出抽象派涂鸦。

父亲突然掏出手机："老周快看！宠物学校刚发邮件，说拿破仑的理论课满分，但实操课拆了六把指纹锁......"话音未落，鸭子已经叼走他的手机壳，在真皮沙发上拼出"要自由，不要鹅肝"的瓜子阵型。

暮色透过落地窗泼进来时，水晶吊灯上已挂满拿破仑偷藏的松子。俞禾木望着歪倒在母亲肩头打盹的毛团，突然觉得米其林评审团若是看见沾着鸭口水的三星证书，说不定会颁个史上最具活力美食奖。

黄昏时分，橙红色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洒下斑驳光影。夏宁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步伐疲惫地踏入家门，轻声说道：“爸，我回来了。” 说罢，他在鞋柜旁缓缓坐下，熟练地解开鞋带，换上柔软的拖鞋。

夏信彰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中的报纸遮住了半张脸。听到声音，他放下报纸，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朝夏宁挥了挥手，亲切地招呼道：“来，阿宁，爸和你聊聊。” 随即，他看向正在一旁整理杂物的保姆，微微点头示意。保姆会意，轻轻放下手中物件，脚步轻悄地退至厨房，顺手带上了门，让客厅留下一片静谧。

夏宁摘下头上那顶深蓝色棒球帽，随意放在椅边，走到餐桌旁，拉过椅子坐下，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聊什么？”

夏信彰脸上笑意更浓，眼角的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关切。他微微前倾身体，温和地说：“阿宁啊，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课程难不难？和同学们相处得还好吧？”

夏宁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口翠绿的青菜，慢慢咀嚼着，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见夏宁没有多说，夏信彰也不着急，停顿片刻后，接着问道：“嗯，那就好。对了，你今天在学校，遇见小禾了吗？就是冯阿姨家的儿子。”

夏宁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含糊不清地说道：“什么小禾？没遇到啊。您说得云山雾罩的，我都没听明白。” 说完，他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拭嘴角残留的油渍，然后抬头看向夏信彰，追问道，“小禾到底是谁啊？”

夏信彰耐心解释道：“就是你冯阿姨家的儿子呀，你小时候还经常去他家玩呢，你们俩那时候玩得可好啦，一起搭积木、玩皮球，什么都玩。你今天没碰见他？”

“他好像叫俞禾木吧？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听到这话，夏宁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噌”的一下从饭桌上站起身来，脸上多了一点微微的红晕。

“艹？ 又是俞禾木。” 夏宁心中暗自嘀咕，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夏信彰微微抬头，眼中满是关切，问道：“阿宁，你怎么了？”

夏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缓缓坐下，说道：“哦，没什么，您说这个干嘛？”

夏信彰又露出了笑容，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和俞叔还有冯阿姨这段时间都要出差，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也有个照应。”

“不行！” 不等夏信彰把话说完，夏宁立刻打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抗拒，“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不能在家吗？凭什么来我们家住？”

夏信彰神秘地笑了笑，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

小鸭子蜷在母亲膝头打呼噜，鸭喙还沾着偷吃的马卡龙碎屑。俞禾木戳了戳鸭子鼓囊囊的食囊，突然开口："其实今天…我在学校见到夏宁了。"

父亲手里的雪茄剪"咔嗒"停在空中，母亲擦拭丝巾的动作顿住，老周默默把准备续茶的水晶壶转向90度——壶身映出三人突然僵住的表情。

"夏宁？老夏家的儿子？"母亲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就是那个五岁会用小提琴拉《野蜂飞舞》，七岁发明自动喂猫机，去年在菜市场帮警察用萝卜雕出通缉犯肖像的…夏宁？"

…………

小鸭子突然惊醒，扑棱着翅膀在客厅横冲直撞，撞翻的青花瓷瓶里"哗啦啦"倒出半瓶瓜子——显然这是它私藏的紧急存粮。

父亲举着接住的瓷瓶：“哎呀，刚刚都忙忘了，我和你夏叔正商量着这几天我们不在，把你送去他家住呢。”他转头看了看俞禾木，又道：“你们相处的不错吧？”

俞禾木挑了挑眉：“我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一个人在家还不行？去什么他家？”

次日清晨，俞禾木站在别墅门口，身后是一辆崭新的黑色豪车，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眉头轻蹙，拖着限量版的行李箱，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情愿。

夏宁从别墅里踱步而出，他双手插兜，脸上带着惯有的清冷，淡淡地瞥了俞禾木一眼：“怎么，舍不得你那豪华小窝？”

俞禾木哼了一声，“我那窝再豪华，也没被人硬塞出去过。”

夏宁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得了，别矫情，进来吧。” 说着，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进夏家别墅，奢华的装修映入眼帘，名家画作、进口家具，无一不彰显着富贵。俞禾木故作镇定，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夏宁把他带到客房，“就住这儿，缺什么自己说，别客气。” 说完便要离开。

俞禾木看着这装饰考究却略显陌生的房间，喊住夏宁：“我说夏大少爷，好歹我也是客，就这么冷落我？”

夏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依旧淡漠：“你想要什么待遇？”

俞禾木耸耸肩：“得，算我没说，你忙你的。”俞禾木拖着镶银边的登喜路行李箱跨过雕花铜质门槛，扫过客厅里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和水晶吊灯，眉头微蹙：“夏家这阵仗，比我家书房还讲究。”

夏宁倚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指尖转着万宝龙钢笔，眼皮都没抬：“嫌张扬就自己打车回。” 他校服领口微微敞开，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连落地窗外的阳光都被染上几分寒意。

俞禾木将行李箱甩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玄关柜旁，金属拉杆撞击声在挑高客厅里格外刺耳。夏家保姆刚要上前帮忙，被夏宁一个眼神制止。“二楼左手边是客房，书桌第三格有空白笔记本——别拿你那支三千块的钢笔划坏了。”

“多管闲事。”俞禾木扯松校服领带，却还是往楼梯走去。转角处突然回头：“你书架上那本《百年孤独》借我？”

“看完别折角。”夏宁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在审视陌生人，“弄皱了赔你十本初版。”

凌晨两点，夏宁的书房依旧亮着灯。台灯暖黄的光晕下，摊开的五三模拟卷上，最后一道圆锥曲线题被红笔重重圈出，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公式推导，却在第三行戛然而止。空调外机的嗡鸣声里，突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轻响。

俞禾木穿着印着奥特曼的卡通睡衣，抱着Switch探进头来，头发翘得像刚被雷劈过：“我说，楼下扫地机器人都下班了，你还在和数学题较劲？”

他瞥见桌上的错题本，瞳孔猛地放大，“等等，这道题我之前在竞赛班见过！”

夏宁下意识合上本子，金属笔夹在纸面划出刺耳声响：“你会？”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三分怀疑。

俞禾木直接拽过椅子，膝盖重重磕在实木桌腿上，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抓起红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

笔尖沙沙作响间，两人的脑袋越凑越近，夏宁甚至能看清俞禾木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氛——那是自己浴室里的味道。

“答案出来了。”

俞禾木突然转头，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夏宁感觉喉结不受控地滚动，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慌乱中去够草稿纸，却不小心带翻了笔筒。

二十多支限定款钢笔哗啦啦滚了一地，俞禾木蹲下身捡笔，指尖擦过夏宁的手背时顿了顿，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皮肤。

“我说夏大少爷，你这收集癖比我妈还夸张。”俞禾木举起一支樱花季限定钢笔，笔帽上的鎏金花瓣在灯光下流转，“夏少爷这支笔好看，送我呗。”他说话时故意凑近，呼吸扫过夏宁泛红的耳垂。

夏宁猛地抢过钢笔，起身时撞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在试卷上晕开，两人在满地狼藉中对视，呼吸同时变得急促。

俞禾木伸手去扶差点摔倒的夏宁，掌心贴在对方腰侧，隔着单薄的睡衣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夏宁低头时，后颈的碎发垂下来，俞禾木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拨，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寂静中，只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心跳声。良久，夏宁别开眼低声道：“还不收拾？”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一跳。俞禾木收回手时，袖口扫过夏宁手背，像是不经意的留恋：“小气，借看一下都不行。”可弯腰时，他故意凑近夏宁耳畔轻笑，“不过奶茶得加倍，毕竟我连解题思路都‘献身’了。”

夏宁喉结动了动，伸手去够纸巾盒时，手腕被俞禾木突然扣住。暖黄的灯光下，少年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攀上来，在寂静的书房里烙下清晰的印记。

“夏宁，”俞禾木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你耳尖红得像要烧起来了。”

“松开。”夏宁挣扎着要抽回手，却被俞禾木借力一带，整个人往前倾去。

鼻尖擦过对方校服领口，柠檬香氛裹着少年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俞禾木的另一只手及时撑住桌面，将他困在臂弯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

咖啡渍在试卷上晕染成深色的云，夏宁却无暇顾及。他盯着俞禾木领口歪斜的纽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俞禾木，你……”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扫地机器人撞墙的声响，惊得两人猛地分开。

俞禾木弯腰收拾钢笔时，指腹故意擦过夏宁的指尖：“下周竞赛班有场模考，一起？”他将樱花季钢笔旋开又合上，金属碰撞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夏宁攥紧被咖啡浸湿的草稿纸，喉咙发紧：“谁要和你一起。”

忆夏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