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胆小鬼

夏宁慌乱后退时撞在书架上，几本《高等数学精解》哗啦啦砸在地毯上。俞禾木伸手替他挡书脊的动作太过自然，手背关节处蹭过夏宁锁骨时，两人都听见了钢笔从桌面滚落的清脆声响。

"模考要组双人队。"俞禾木弯腰捡书，后颈凸起的骨节在灯光下泛着莹白，"老陈说按排名分配搭档。"他起身时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

夏宁蹲下来收拾浸透咖啡的草稿纸，发现俞禾木的球鞋正压着他拖鞋的边沿。那些洇开的数学公式里藏着半个潦草的"俞"字，被褐色的污渍晕染成暧昧的墨团。

"我不需要搭档。"他把湿透的纸团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瞥见俞禾木正在把玩那支樱花钢笔。笔尖在对方虎口处划出细长的金线，像某种隐秘的契约。

扫地机器人冷不丁撞上夏宁脚踝，俞禾木闷笑一声，赶忙伸手：“夏老师，小心。” 他扶住夏宁的动作快如闪电，掌心贴合在夏宁手腕内侧，刹那间，两人脉搏的跳动在相触的肌肤下疯狂共振。

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窗外空调外机上，俞禾木浓密的睫毛，在夏宁瞳孔里投下细碎阴影。他突然凑近，低声问道：“你猜老陈会不会把最后那道大题换成拓扑题？”

夏宁的注意力却被俞禾木吸引，只见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翼而飞，敞开的领口下，小片精致锁骨若隐若现，上面还沾着一点刚才打翻的咖啡渍。

“看什么呢？上次婚礼的事我可记着呢。”俞禾木眼含笑意，指尖轻轻拭去咖啡渍，“我这算救你一命，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算。”夏宁干脆利落地回应。

“离我远点。”夏宁说着，伸手推开俞禾木的脸，利落起身，“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俞禾木望着夏宁的背影，嘴角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低声嘟囔了句：“真是个薄情的人。” 说罢，也站起身来，利落地收拾起桌上残留的咖啡杯与书本。

窗外，雷声滚滚如万马奔腾，肆意地肆虐着这漆黑的夜。

俞禾木在睡梦中猛地一颤，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出梦境，心口急剧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一道刺眼的闪电如银蛇般瞬间照亮整个房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他条件反射地瑟缩起来，双手紧紧拽着被子，指节泛白。

从小到大，打雷对他而言，就像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那震耳的声响和刺眼的闪电，总能轻易勾起他心底深处的恐惧。黑暗中，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每一声雷响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凌晨4点。

俞禾木犹豫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披上睡衣，赤着脚悄悄打开房门。走廊里昏暗寂静，只有偶尔透过窗户的闪电，能短暂地照亮一小方空间。他蹑手蹑脚走到夏宁房门前，抬手，手指悬在半空，又有些迟疑。雷声再次轰鸣，他一哆嗦，轻轻叩响了门：“夏宁……”

门缓缓打开，夏宁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瞧见俞禾木抱着枕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挑眉问：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俞禾木咬了咬嘴唇，声音发虚：

“我……我怕打雷，能不能……”

“不能。”夏宁直接打断，揉了揉眉心，“你又不是小孩子。”

俞禾木急得眼眶发红，还想开口，夏宁已经转身回房，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薄毯，随手扔在地板上：

“要待就睡这儿，别吵我。”

俞禾木看着冷冰冰的地板，再看看夏宁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委屈得差点掉眼泪。可外头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他也不敢再回自己房间，只能磨磨蹭蹭把薄毯铺开，蜷缩着身子躺下。

夏宁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偷偷勾了勾唇角，又往床边挪了挪，假装熟睡。

雷声依旧在夜空炸响，俞禾木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裹紧薄毯。正害怕时，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夏宁不知何时下了床，正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胆小鬼。”

声音里没了方才的冷漠，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没等俞禾木反应，他就被夏宁拽着胳膊拉上了床，裹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俞禾木感受着这份温暖，当夏宁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他突然怔住。这一份温暖，恍惚间竟与几年前的事情相重叠。

那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惊慌的不敢入睡。这时，一个小手搭上了他的肩，笑道：“木木，别怕，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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