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寒星数尽待晨辉

*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指尖都看不见。耳边传来隐约的潮声，那声音熟悉得让人心头一颤，仿佛自幼便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旋律。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被温柔的水草层层缠绕，包裹着他缓缓下沉，没有一丝抗拒的念头。

“这就是永眠吗？还真不错。”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丝清明也被黑暗吞噬殆尽。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劈开海底的黑暗，像是利刃划破夜幕。他猛地从深沉中惊醒，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却无处可逃。全身骨骼如同被撕扯、碾碎，每一寸肌肉都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到极限，“啊——”一声痛呼冲出口腔，“吒吒！救我！”

“丙丙，我在……”

沙哑的声音像枯木断裂般响起，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在。”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哪吒那张布满焦虑的脸渐渐清晰。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心疼，哪吒的双手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敖丙努力扯动嘴角想笑，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难以凝聚。

“丙丙，对不起……”

哪吒的声音低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眼里布满血丝。他抓过敖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已经查明真相，狠狠罚过他们了。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求了师父三天三夜，才把你带回来。答应我，别再离开我。”

中坛元帅此刻哭得像个孩子，而敖丙的思绪却飘回百年前，那时在陈塘关，那个小小孩童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时，竟一滴眼泪都没流。爱恨纠缠成一团乱麻，如今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多一些。

他长叹一声，偏过头去，手掌悄然覆上腹部：“你都知道了？”

哪吒神色慌张，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丙丙，你别想太多，先养伤，孩子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孩子，没了？”

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心寒，随即转身不再看哪吒一眼。

真是报应啊！

敖丙自嘲地笑了笑，脑海里闪过东海深处的画面，那对童男童女鲜美的滋味，牙齿咀嚼时发出的脆响，顿时让他胃部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天灵盖，他“哇啦”一声，弯腰干呕起来。

哪吒急忙伸手轻拍他的背：“丙丙，听话，现在不能要这个孩子，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重新开始。”

孩子还在？

死寂的心猛然跳动，劫后余生的幸福感让他眼前一阵湿润，热泪沿着脸颊滑落。他猛地抓住哪吒的手腕，声音颤抖：“吒吒，这是我们的孩子，求你别……”

他垂下眼睑，泪水打湿了睫毛：“等他出生，我可以回东海，把他交给你。这样他就不会被我的身份拖累。你是他的父亲，他会是藕身，不会再是龙。”

哽咽的话音断断续续：“过去的错，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也曾被扒皮抽筋死过一次了……”

“求你……求你……求你……”

哪吒将他搂进怀里，挥了挥手，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很快被端了上来。

“丙丙，别难过，先把药喝了，睡一觉就好。”

“不要……”他缩了缩身体，血液仿若冻结一般冰冷。

“别怕，这只是治伤助眠的药，喝了它。”哪吒轻声安抚，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乖，张口。”

他噙着眼泪盯着哪吒，对方眼中倒映着自己泪痕斑驳的脸庞，像破碎的镜子。药汤冒着腾腾热气，苦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沉重的心事。

他不再挣扎，任由眼泪滚落进碗中，掺杂着咸涩的液体，一口一口咽下。碗很快见底，他的心也随之沉入深渊。

哪吒用帕子擦去他嘴角残留的药渍，在他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将他拥入怀中。“丙丙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回东海。”

他靠在那熟悉的胸膛里，心底的恐惧却如潮水般袭来。药效迅速发作，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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