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腥甜翻涌如潮,李相夷费力张了张口:“姑……姑娘……”血沫混着破碎的音节溅在了、衣襟上。绯衣女子闻声转身的刹那,鬓边银簪折射的冷光劈开混沌,那张被海风拂乱发丝的娇容,竟与他无数个深夜惊梦里的身影严丝合缝。
木窗棂将月光筛成碎银,映得她眉眼宛如水墨晕染。李相夷恍惚看见桃枝纷飞的幻境,红衣女子执剑回眸,唇角梨涡盛着三月春光,而此刻眼前人眼尾泛红,沾着药汁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与梦中仙姿重叠出奇异的真实感。他强撑着想要坐起,却被她按住肩头,带着药香的体温透过单衣传来。
“伤没好就别乱动。”她的声音裹着海风的凉意,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关切,恍惚间又回到那些纠缠不清的梦境——她总在血雨腥风中向他伸手,却又在黎明破晓时化作薄雾消散。
李相夷望着她被烛火映得朦胧的面容,混沌的意识里突然闪过往生殿的壁画,鬼使勾魂的模样狰狞可怖,哪里及得上眼前人的半分。喉头滚动咽下血沫,他竟不知死活地轻笑出声:“仙女……可是来接我去极乐的?”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将臆想脱口而出,可当看到她耳尖泛起的红晕,又觉得即便此刻身死,倒也不算太亏。
木桌上的药碗腾起袅袅热气,氤氲了她低垂的眼:“我叫相绯思,可不是什么带你去极乐的仙女。”声音裹着海风的湿润,带着几分不自在的羞涩,“在鬼门关把你拽回来,总得让你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李相夷倚在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床沿,强压下喉间翻涌的异样感:“相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海风卷着窗棂吱呀作响,将他的声音揉得发颤。
相绯思偏头看过来,鬓边碎发扫过泛红的耳尖,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光斑:“没有,为何这样问?”指尖轻轻绞着裙角,银簪随动作轻晃,不知扰乱了谁的心神。
“不然姑娘何苦救我这种将死之人,白白浪费草药。”李相夷自嘲道。
“什么将死之人!你明明活得好好的!”相绯思跺脚将药碗塞进他手中:“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丢回海里喂鲨鱼!”
李相夷刚启唇,相绯思便眼疾手快地扣住他下颌,粗瓷碗猛地倾侧。深褐色药汁混着几片碎叶灌进口中,苦得他瞳孔骤缩,指节攥紧被褥却使不出半分力“唔...!”喉间闷哼被药汤堵回去,他瞪着近在咫尺的绯衣人影,却见她随手抓了几块蜜饯塞进他口中。
“这样就不苦了……”相绯思喃喃道。
喉间的苦涩尚未褪去,却先被她语气里的伶意烫得生暖——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是人执着于他的死活。
海风卷着窗纸沙沙作响,李相夷忽然发现,这摇摇晃晃的木屋竟比四顾门更像是他的归处——至少这里,有人会为他的死活红了眼眶,会在灌药时手抖得比剑穗还厉害。他咬碎蜜饯,甜味漫上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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