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静剂的药效像潮水一样退去时,许晚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倾斜的金属台上。
她的右手已经完全钙化,指节呈现出灰白色的石质纹理,皮肤下蔓延的骨刺撑破绷带,在冷光灯下泛着病态的光泽。喉咙里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珊瑚碎裂般的声响。
实验室的电子钟显示:
"05:27:41"
——距离记忆覆盖完成,还剩不到六小时。
聂寒川背对着她调试仪器,白大褂下摆沾着深褐色的污渍。全息投影屏悬浮在操作台上方,循环播放着同一段影像:十五年前的实验室火灾,浓烟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将小女孩推出门外,然后反锁了燃烧的房门。
许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个小女孩……长着她的脸。
"醒了?"
聂寒川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般的失真。他转过身,许晚才发现他的右眼变成了机械义眼——虹膜部分正以极高的频率缩放,像某种精密的光学仪器在调整焦距。
"这是林夏最后的记忆碎片。"他敲击投影屏,画面定格在燃烧的门缝间,"她临死前用神经编码器上传了全部意识,但只有匹配的宿主才能完成解码。"
许晚尝试活动左手,发现腕部被特殊材质的束缚带固定。金属台的角度让她能看清整个实验室——墙角排列着七个培养舱,其中六个已经空了,舱壁残留着抓挠的痕迹。唯一完好的那个舱体里,漂浮着一具少女的躯体。
茶色卷发,蝴蝶胎记。
林夏的克隆体。
"2045号到2051号,你是唯一活到成年的。"聂寒川的机械义眼发出红光,扫描她钙化的右手,"骨化速度比预期快23%,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他突然掀开自己的衬衫。
许晚的呼吸停滞了。
男人的胸腔上布满了珊瑚状的骨化组织,心脏位置的皮肤透明化,能直接看到下面缓慢搏动的、半石质化的器官。
"我们是一样的。"他说。
记忆的解离来得猝不及防。
聂寒川按下控制台按钮的瞬间,许晚的视野被无数碎片淹没——
六岁的自己被绑在电击床上,林夏捧着她的脸说:"小晚要记住,疼痛是礼物。"
观察窗外,年幼的聂寒川(不,那时候他还是"寒川少爷")疯狂捶打防弹玻璃
大火烧起来时,林夏将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带着妈妈的记忆活下去……"_
许晚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的钙化右手突然暴长出一截骨刺,直接刺穿了束缚带。聂寒川扑过来按住她,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数据流:
"记忆同步率89%...90%...91%..."
"坚持住。"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如果现在中断,你的大脑会——"
许晚的左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她看见自己的指甲变成了青灰色。
"你早就知道。"破碎的记忆让她声音嘶哑,"我是林夏的女儿,也是她的复活容器。"
聂寒川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
"不。"他握住她钙化的手腕,"你是唯一能杀死她的人。"
培养舱在这时开启了。
林夏的克隆体坐起身,茶色卷发垂在裸露的肩膀上。她的动作像提线木偶般不协调,但声音却异常清晰:
"真令人失望,寒川。"
聂寒川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电火花。他跪倒在地,胸腔的骨化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你以为篡改监控记录就能瞒过我?"林夏的克隆体赤脚踩在满地玻璃渣上,走向许晚,"十五年前我就知道,这个孩子会是你唯一的弱点。"
许晚的钙化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骨刺直指自己的咽喉。
"多完美的共生关系。"林夏抚摸着许晚的脸,指尖温度像尸体般冰冷,"我的记忆,你的身体,再加上寒川改造过的神经编码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晚的左手贯穿了克隆体的胸口。
没有血。
只有珊瑚状的骨化碎片簌簌落下。
"记忆...覆盖...终止..."
聂寒川的机械音断断续续。他的半张脸已经钙化,白大褂下的身体正在快速石化。全息屏上的倒计时停在:
"00:00:07"
林夏的克隆体低头看着胸口的破洞,突然笑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的身体开始崩解,但茶色卷发下渐渐浮现出另一张脸——
方小雨的脸。
"医学院每间宿舍都配备了克隆舱。"她的声音变成方小雨的声线,"你猜这些年,我替换了多少人?"
许晚的钙化右手突然刺向自己的眼睛。
在最后0.1秒,聂寒川扑过来撞开了她。他的身体彻底石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凝固成雕像。
方小雨(或者说林夏的意识载体)站在实验室门口,嘴角淌下蓝色的组织液:
"游戏才刚刚开始,2046号。"
电子钟归零的瞬间,整个医学院的警报系统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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