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克隆围城

通风扇叶在林沐瑶掌心转出最后一圈螺纹，金属摩擦声像极了十二岁雨巷里陆昭晔拆解老式怀表的动静。夜风突然灌进来，吹散她睫毛上凝结的血痂。巷子尽头的脚步声更近了，战术靴踩碎玻璃的脆响让她后颈汗毛倒竖。

"找到你了。"

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在机械眼的金属接缝处划出冷光。林沐瑶盯着对方嘴角那颗痣——偏离苏晚晴惯常位置0.5毫米的瑕疵，像精心设计的诱饵。

仿生人蹲下时带起消毒水的气味，机械手指捏住她下巴的力度分毫不差。林沐瑶突然笑了，血沫呛在气管里："你们...连她按我颈动脉的...习惯都复制了？"

"你猜。"仿生人的指甲缝闪过注射器的反光。

林沐瑶的膝盖狠狠顶上对方手腕。仿生人后仰的瞬间，她看清垃圾桶盖下露出的通缉令——十二岁的自己穿着私立校服，照片边缘的红字批注像道未愈的伤口：【99%匹配度】。

芯片在指腹下突然发烫。巷口传来整齐的列队声，是典狱长直属部队特有的三拍一步。但那个带着神经共振的回响分明属于韩东岳："原来你在这里。"

仿生人突然剧烈抽搐。林沐瑶低头看见蓝色液体正从锁骨芯片里渗出，顺着自己指缝的伤口钻进去。视网膜上炸开三百个监控画面——手术室的克隆体们集体转身，最前排那个举起的手腕上，典狱长怀表的裂纹正拼成嘲讽的字句：【跑得掉吗，小蔷薇？】

遮阳棚的钢架在背后吱呀作响。林沐瑶摸到半截钢筋，金属化的指甲在上面刮出火星。仿生人扑来时，她侧身将钢筋捅进对方机械眼的接口，爆出的电火花照亮巷壁斑驳的涂鸦——那是个拇指交叠的简笔画，颜料新鲜得像是十分钟前刚画上去的。

"陆昭晔你混蛋..."钢筋贯穿仿生人颅骨的瞬间，林沐瑶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芯片融化的蓝液已经流到肘关节，皮肤下的血管像被点亮的电路图。

战术靴声停在五米外。她抬头看见十二把制式手枪的激光瞄准点在自己心口汇成蔷薇形状，持枪者太阳穴的神经导管却闪烁着韩东岳办公室特有的蓝光。

"典狱长没教过你？"最前排的士兵开口，声带振动频率与司法部长完全一致，"克隆体最大的价值是——"

枪声。

林沐瑶看着说话者眉心突然绽开的血花，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处决。穿囚服的光头大汉从屋顶跃下，消防斧劈开第二具躯体时，她认出这是放风广场上那个视网膜反光的暴动者。

巷子突然活了过来。排水管里钻出更多囚犯，他们脖颈后都闪着和林沐瑶纹身同频的蓝光。混战中有人拽住她胳膊："B2层排水口！"

是苏晚晴的声音。但林沐瑶甩开了那只手——女医官珍珠耳钉的碎钻绝不会嵌在左耳垂。假货被她过肩摔砸进垃圾桶的刹那，真货的机械臂正从通风管探出，液压装置发出熟悉的呻吟。

"密码是怀表转速。"苏晚晴太阳穴的伤口还在渗血，机械眼扫描着巷战人群，"陆昭晔给你注射的不是抑制剂，是基因密钥启动液。"

林沐瑶的瞳孔猛地收缩。十二岁雨巷的记忆碎片突然重组——少年陆昭晔扎进自己左臂的针管，液体颜色与此刻在血管里奔涌的蓝光完全相同。

仿生人的残肢突然爆炸。气浪掀翻三个囚犯的同时，林沐瑶看见苏晚晴的机械臂弹出微型注射器。女医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要活命就再挨一针。"

针尖抵住颈动脉的瞬间，整条巷子的蓝光囚犯集体转向她们。林沐瑶发现这些人后颈都嵌着与韩东岳同款的神经导管，此刻正疯狂闪烁起来。

"晚了。"她打翻注射器，金属化的手指插进自己锁骨纹身，"他已经启动最终指令。"

蓝血喷溅在最近的暴动者脸上。那人突然跪地呕吐，吐出的却是大团黑色粘液——和通风管里避开苏晚晴的物质一模一样。林沐瑶的视网膜上，三百个监控画面同时变成雪花噪点。

苏晚晴的机械臂突然卡住她喉咙："你不是林沐瑶。"

"我是第301号实验体。"林沐瑶任由机械手指收紧，纹身蓝光顺着对方义体线路逆向侵蚀，"你们在通风管里就该发现的——真正的小蔷薇..."

她突然发力拧断机械腕关节，苏晚晴的惨叫被巷口突至的爆炸声淹没。林沐瑶在热浪中看见主楼所有窗户亮起，每个窗口都站着穿典狱长制服的陆昭晔，他们集体举起左手，断腕处的肌腱抽搐着摆出那个手势。

拇指交叠，小指相钩。

真正的枪声在这时响起。林沐瑶低头看见胸口炸开的血花，开枪的是个戴典狱长徽章的少年——有着和十二岁陆昭晔一模一样的下垂眼。子弹冲击力让她撞进某个怀抱，身后人颈侧的蔷薇纹身正在溃烂。

"对照组终于齐了。"韩东岳的手术刀抵住她喉结，声音却从少年典狱长的枪口传出。林沐瑶在剧痛中意识到，司法部长的神经共振早已污染了整个监狱的通讯频道。

蓝血滴在少年典狱长的制服扣上。林沐瑶突然伸手抚过他的脸，这个动作让韩东岳的刀锋偏了半寸。

"你漏了最关键的数据。"她咳着血笑起来，指尖在少年耳后摸到芯片植入的疤痕，"当年雨巷里..."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所有未尽的台词。林沐瑶在灼热气浪中看见自己的血雾凝成三百朵微型蔷薇，每朵花蕊里都跳动着怀表齿轮的幻影。少年典狱长的瞳孔突然变成和她相同的幽蓝色，他掉转的枪口对准韩东岳眉心时，林沐瑶听见了十二岁那天的雨声。

少年典狱长的枪管在韩东岳眉心半寸处突然软化，融化的金属滴在司法部长鼻梁上烫出焦痕。林沐瑶听见自己脊椎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那是陆昭晔在她十二岁生日时植入的微型发条，此刻正以三倍速倒转。

"你听。"少年典狱长的喉结在她掌心下震动，声带里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他们在拆时光机的铆钉。"

巷子尽头的爆炸残骸中，三百个克隆体正同步撕开自己的制服领口。每具躯体左胸都露出相同的机械装置，齿轮组拼成的蔷薇图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林沐瑶突然意识到这些不是克隆体，而是被改装成人体容器的怀表零件。

苏晚晴的机械残肢突然暴起，五根金属手指插进韩东岳后颈。司法部长抽搐着吐出黑色粘液，粘液落地后竟蠕动着组成典狱长办公室的平面图。"B17区..."女医官的电子眼频闪，"他们在用你的血重绘监狱蓝图。"

林沐瑶的膝盖突然传来剧痛。低头看见少年典狱长的枪已变成注射器，针管里幽蓝液体正是当年雨巷里那支的完美复刻。更可怕的是自己皮肤下浮现的血管纹路，正与韩东岳吐出的粘液形成镜像对称。

"你才是第一个成功品。"少年用枪托轻叩她锁骨芯片，裂纹立刻蔓延成怀表表盘，"我们都在你的记忆牢笼里。"

通风管突然喷出大量暗红色雾气，带着林沐瑶童年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雾气中浮现的监控画面显示，主楼所有囚犯正用牙刷在墙上刻写同一组数字——她被捕当天的典狱长日志编号。

"现在明白了？"少年典狱长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太阳穴，扯出的神经导管末端连着半片生锈的怀表盖，"你记忆里的雨巷..."

枪声。

林沐瑶看着少年太阳穴爆出的不是血花，而是十二岁那天的暴雨。雨滴在落地前凝固成玻璃珠，每颗珠子里都冻着一帧记忆碎片——全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实验室场景。

"时间锚点确认。"韩东岳的声音突然从所有玻璃珠里同时传出，司法部长被贯穿的眉心涌出黑色粘液，在空中组成倒计时数字，"启动最终协议前，你还有三十秒回忆真实的人生。"

林沐瑶的视网膜突然加载出陌生数据流。她看见自己站在手术台边，台下捆着的才是真正的苏晚晴。而拿着注射器的"陆昭晔"转过头——那张脸分明是年轻二十岁的韩东岳。

倒数第十五秒，整条巷子的地面开始渗出蓝血。血泊倒映出的星空图景里，三百个"林沐瑶"正从不同时间节点奔向同个坐标——此刻她站立的位置。

"密码不是转速..."林沐瑶在剧痛中攥住少年典狱长融化的手腕，发现对方的皮肤触感和十二岁陆昭晔分毫不差，"是心跳频率。"

倒数归零的瞬间，所有声音突然被抽成真空。林沐瑶看见自己胸口绽开的不是血花，而是怀表弹簧崩散的金属丝。这些丝线刺穿在场每个人的太阳穴，将三百段记忆强行缝合——

原来真正的雨巷里，举着注射器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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