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蔷薇刑场

排水阀的钢制闸门在林沐瑶身后彻底崩塌，金属撕裂的尖啸声像三百把手术刀同时刮擦她的耳膜。她蜷缩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典狱长怀表的玻璃碎片嵌进掌心，血珠顺着表链滴在制服裙上，晕开一朵朵暗色蔷薇。

"陆昭晔..."喉管里泛起的铁锈味让这个名字变得支离破碎。锁骨处的纹身还在发烫，蓝光透过破损的衣料忽明忽暗，像某种垂死生物的呼吸频率。

通风管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林沐瑶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金属化的指甲在混凝土墙面刮出火星。三短三长三短——是苏晚晴教过她的求救信号。

"活着就吱个声。"通风管盖板被踹开，苏晚晴的机械臂垂下来，关节处裸露的电线冒着火花。女医官半个身子悬在管口，太阳穴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标志性的珍珠耳钉。

林沐瑶抓住机械臂的瞬间，整条通道突然倾斜。苏晚晴闷哼一声，义肢的液压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人跌进通风管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着林沐瑶后颈飞过——是韩东岳的神经导管，尖端还带着陆昭晔制服上的银扣。

"他死了？"苏晚晴用牙齿撕开急救包，酒精棉按在自己太阳穴的贯穿伤上。机械眼扫描着林沐瑶的瞳孔："别撒谎，你瞳孔扩张了0.3毫米。"

通风管深处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林沐瑶摸到苏晚晴腰间别的口红管，旋开发现里面是空的。"你最后那支抑制剂呢？"

"喂狗了。"苏晚晴突然掐住她下巴，机械手指精准按在颈动脉某处。林沐瑶眼前炸开一片蓝光，看到记忆碎片里十二岁的陆昭晔跪在雨巷——少年正把注射器扎进自己左臂，针管里是和她血液同色的幽蓝液体。

锁骨纹身突然剧痛。林沐瑶挣开钳制，发现通风管壁渗出黑色粘液，那些物质像有生命般避开苏晚晴，却疯狂涌向自己裸露的皮肤。最近的液体突然凝成文字：【B2层手术室 现在】

"神经链接还在..."苏晚晴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突然扯开林沐瑶的衣领。纹身周围的皮肤下，蓝色经络正组成新的摩斯密码。女医官的表情凝固了："他在用你的身体当信号中转站。"

排水阀方向传来爆炸的闷响。林沐瑶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管壁上划出带血的公式——那是陆昭晔在死刑令上常用的概率算法。苏晚晴盯着公式看了两秒，突然扯断自己机械臂的两根导线。

"听着，小蔷薇。"她将裸露的线头按在林沐瑶纹身上，蓝光骤然大盛，"韩东岳在我们基因里埋了触发器，只要..."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林沐瑶看见苏晚晴背后升起数十根神经导管，每根尖端都带着微型注射器。女医官转身的瞬间，最粗的那根导管直接刺穿她胸口，针管里蓝色液体迅速见底。

"跑！"苏晚晴的机械臂卡住导管，另一只手把林沐瑶推向岔路。她的珍珠耳钉炸开了，里面飘出的粉末在空气中组成分子式——正是林沐瑶血液毒素的化学结构。

林沐瑶在管道的岔路口踉跄前行，身后传来电子设备短路的噼啪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后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晚晴的机械义体在过载燃烧。右手指甲开始不受控制地金属化，在管壁上刻下深痕：【手术台 坐标B2-7】

拐角处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扣住她手腕，触感和排水阀崩塌前陆昭晔最后的触碰一模一样。林沐瑶的瞳孔自动调节成夜视模式，看见韩东岳的西装碎片挂在通风扇上，像面破碎的旗帜。

"典狱长没教过你？"司法部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神经共振特有的重音，"越漂亮的蔷薇，根茎里的毒素越多。"通风系统突然反向加压，林沐瑶被气流拍在金属网上，肋骨断茬刺进肺叶的疼痛让纹身蓝光暴涨。

手术室的自动门在眼前滑开。林沐瑶滚进去的瞬间，门缝里射进的神经导管削掉她一缕头发。无菌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手术台上躺着具支离破碎的机械体——那是陆昭晔的左臂，断口处还连着几根肌腱，正抽搐着在台面上划出带血的"SOS"。

"同步率99%..."韩东岳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林沐瑶转头看见整面墙都是监控屏，每块屏幕里都是不同角度的自己。司法部长从阴影里走出来，西装换成手术服，颈侧的蔷薇纹身正在溃烂。

"你以为他为什么选你？"韩东岳用镊子夹起陆昭晔机械臂里的芯片，上面刻着林氏财团的logo，"从十二岁那支抑制剂开始，你们就是完美的对照组。"他突然按下控制钮，手术台升起三百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是林沐瑶的克隆体，胸口纹着不同进度的蔷薇图案。

林沐瑶的声带突然不受控制地震动，发出陆昭晔的声音："你漏了最关键的数据。"她的左手自动抬起，金属化的五指插进自己锁骨纹身。蓝血喷溅在最近的培养舱上，里面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典狱长怀表的倒影。

韩东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纹。他冲向主控台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沸腾。林沐瑶听见苏晚晴的声音混在电流杂音里："现在！"她拔出染血的手指，狠狠拍在陆昭晔机械臂的断口上。

整间手术室陷入黑暗。只有林沐瑶锁骨处的纹身亮得刺眼，蓝光里浮动着陆昭晔最后的口型。培养舱接连爆裂的声音中，她突然明白十二岁雨巷里那支抑制剂的味道为什么带着铁锈味——那根本不是镇静剂，而是典狱长候选人的基因密钥。

"你终于想起来了。"韩东岳的声音突然贴在耳后，手术刀冰冷的触感抵住她纹身，"可惜太..."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后半句话。林沐瑶在灼热气浪中看见自己的克隆体们集体转身，三百张嘴里同时发出陆昭晔的冷笑。韩东岳被掀翻在主控台上，他的神经导管全部调转方向，像归巢的毒蛇般扎进自己主人的太阳穴。

"密码是..."林沐瑶的喉咙突然能自主发声了。她踢开韩东岳掉落的手术刀，金属化的手掌按在培养舱主控板上，"你永远猜不到的那组。"

整座黑石监狱的警报系统同时响起。林沐瑶在震荡中爬向通风口，身后传来韩东岳癫狂的大笑。她最后看见的是手术室监控屏——陆昭晔的机械臂突然立起来，残存的五指比出他们十二岁在雨巷约定的手势：拇指交叠，小指相钩。

通风管道的金属接缝在林沐瑶膝盖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克隆体们爆裂的粘液顺着管壁滴落，在制服肩章上腐蚀出细小的焦痕。她机械性地向前爬行，直到指尖触到通风扇叶——十二岁那年陆昭晔教她拆解过的同款型号。

"左三圈，右四圈半..."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接管了身体。扇叶卸下的瞬间，夜风裹着硝烟味灌进来，远处探照灯扫过时，她看见自己手背的血管正泛着和苏晚晴机械臂相同的蓝光。

手术室方向的爆炸声突然变得沉闷。林沐瑶扒着通风口边缘往下看，三百米落差下的放风广场上，穿着囚服的暴动者们正用消防斧劈砍警戒机器人。有个光头大汉突然抬头，视网膜反射出和她锁骨纹身相同的频率。

"典狱长候选人都喜欢这个观赏角度？"韩东岳的声音从通风管深处传来，带着神经导管特有的电流杂音。林沐瑶猛地回头，看见管壁上粘着的黑色物质正组成司法部长的面部轮廓，那些粘液里还裹着苏晚晴的珍珠耳钉碎片。

她纵身跃出通风口的刹那，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下坠时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主楼所有窗户同时亮起，每块玻璃后面都站着个胸口纹蔷薇的克隆体，她们集体做出陆昭晔那个拇指交叠的手势。

坠落中途撞上的遮阳棚救了命。林沐瑶滚落在垃圾箱旁，折断的肋骨刺得肺叶生疼。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典狱长配枪早就被韩东岳的神经导管击碎了。

"找到你了。"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照亮她太阳穴的金属接口。林沐瑶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分明是苏晚晴的机械眼型号，但来人嘴角那颗痣的位置和女医官差了0.5毫米。

仿生人蹲下来检查她伤势时，林沐瑶闻到对方发丝间的消毒水味——和苏晚晴上周用的柠檬香波完全不同。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你们到底准备了多少个'对照组'？"

"你猜。"仿生人突然掐住她下巴，这个动作精准复刻了苏晚晴在通风管里的操作。但林沐瑶这次看清了，对方指甲缝里藏着微型注射器的反光。

扭打中撞翻的垃圾桶盖露出半张通缉令。林沐瑶用膝盖压住仿生人手腕时，突然看清通缉照片上的人——那是十二岁的自己，拍摄日期正是陆昭晔给她注射抑制剂的那天。照片边缘的批注栏里，有人用红笔写着"99%匹配度"。

仿生人的机械眼突然开始频闪。林沐瑶趁机扯开她衣领，在锁骨位置摸到块凸起的芯片。指尖刚碰到那金属片，整条巷子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只有芯片在她指腹下发烫，温度与排水阀崩塌时陆昭晔最后触碰她的瞬间分毫不差。

"原来你在这里。"黑暗中有枪械上膛的脆响，林沐瑶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是典狱长直属部队的制式手枪保险栓声。但说话人的嗓音却带着韩东岳特有的神经共振，这种矛盾的组合让她胃部绞痛。

仿生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林沐瑶低头看见芯片正在融化，蓝色液体渗进自己指缝的伤口。巷口传来整齐的战术靴脚步声时，她发现自己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监控画面——正是手术室里那三百个培养舱的实时影像。

最靠近镜头的克隆体突然笑了。她举起的手腕上戴着典狱长怀表，表盘裂纹组成一行字：【跑得掉吗，小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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