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蓝色觉醒

通风井底的蓝玫瑰突然枯萎。林沐瑶摔在花瓣堆里时，苏晚晴的机械臂残骸正砸在她三米开外，溅起的蓝血沾湿了她睫毛。

"呼吸。"有人掰开她咬破的嘴唇，塞进一片冰凉的东西。林沐瑶尝到薄荷混着铁锈的味道——是苏晚晴总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应急药片。她呛出一口血沫，视线聚焦在女医官少了耳钉的那边耳朵。血正顺着耳垂往锁骨淌，在皮肤上画出和她妹妹一样的胎记形状。

三百米高空传来建筑坍塌的闷响。林沐瑶撑着想站起来，被苏晚晴一把按回花瓣堆："别动，你肋骨至少断了三根。"机械手指擦过她腰侧时，蓝血浸透了囚服布料。

"他呢？"林沐瑶抓住那只手。苏晚晴的机械臂关节处裸露出电线，噼啪炸着蓝色火花。

女医官突然扯开她领口。林沐瑶锁骨下的芯片裂缝里，蓝血正凝成怀表秒针的形状，颤巍巍指向通风井上方。"时间锚点在重组。"苏晚晴的声音比平时哑，"陆昭晔正在把自己拆解成记忆碎片。"

井壁突然渗出水珠。林沐瑶抬头看见无数个陆昭晔的投影正顺着铁梯往下爬，每个"典狱长"制服的银扣都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最接近地面的那个突然停住，下垂眼里结着冰："密码错误三次的代价，你付不起。"

苏晚晴的机械臂突然暴起，针管扎进投影的咽喉。被刺穿的"陆昭晔"化作数据流消散前，林沐瑶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回形针戒指正在融化。

"走！"女医官拽着她滚进排水沟。腐臭的水流中，林沐瑶摸到沟底刻着的蔷薇图案——和她十二岁在雨巷石墙上刻的一模一样。蓝血从她指尖渗进刻痕，整条水沟突然亮起荧光。

拐角处传来皮靴碾碎玻璃的声响。林沐瑶蜷在苏晚晴怀里，看着典狱长制服的衣角出现在视线边缘。这个陆昭晔右手戴着黑手套，握枪的姿势像握着手术刀。

"七十九下。"他枪管抵住林沐瑶后颈时，体温透过手套传来，"你心跳现在是一百二。"

林沐瑶突然翻身咬住他手腕。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她尝到神经毒素特有的涩味——是韩东岳实验室的配方。假陆昭晔的瞳孔骤然收缩，制服领口下露出半截金属脊椎。

苏晚晴的机械腿踹中克隆体膝盖。骨裂声响起的同时，林沐瑶夺过枪砸向对方太阳穴。黑手套脱落时，她看见机械手指关节处的编号：B17-0923——是她被关进黑石监狱的日期。

克隆体倒地化作数据流的刹那，整条排水沟的荧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握住林沐瑶脚踝，二十年前的"陆昭晔"声音从水底传来："你血管里流着我的血。"

苏晚晴拽着她扑向岔路口。女医官的白大褂被污水浸透，贴在背上显出狰狞的伤疤——是上周激光网留下的，当时林沐瑶抓着她手腕说"活下去"。

前方出现微光。林沐瑶踉跄着冲进圆形大厅时，三百个培养舱正在同时开启。每个舱体前都站着穿白大褂的"韩东岳"，他们转头微笑的弧度精确到毫米："欢迎回家，蔷薇。"

最近的克隆体伸手摸她脸颊。林沐瑶躲开的瞬间，看见舱体液体里漂浮的"自己"睁开了眼。那些"林沐瑶"左肩的蔷薇纹身突然开始渗血，染红了整舱营养液。

"别看！"苏晚晴捂住她眼睛。女医官掌心的机械纹路硌得她眼皮生疼，但比不过后颈突然袭来的剧痛——有人正把针头扎进她脊椎。

林沐瑶反手抓住对方手腕。这只手骨节分明，虎口有长期握枪留下的茧。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毕竟真货的体温永远比克隆体高0.5度。

"密码。"陆昭晔的声音擦着她耳垂过去，呼吸烫得像是要灼穿鼓膜，"这次用说的。"

林沐瑶肘击他肋下的动作被轻松化解。典狱长制服的面料摩擦着她后背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她突然抓住陆昭晔左手按在自己心口，两人交叠的掌心下，心跳快得像暴雨中的鼓点。

"八十七。"陆昭晔突然咬住她耳尖。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动作让林沐瑶浑身一颤，牙齿磕破嘴唇的瞬间，她尝到雨夜青苔的味道。

苏晚晴的机械臂在此刻爆炸。气浪掀翻三个扑来的克隆体时，女医官撞开通风井盖板："跳！"

林沐瑶被陆昭晔拦腰抱起。坠落的失重感中，她看见典狱长锁骨下方渗血的绷带——和她昨天在禁闭室咬的是同一个位置。井口传来韩东岳撕心裂肺的电子音尖叫，像是三百个监控屏同时被砸碎。

他们摔进地下河道的水潭里。陆昭晔垫在她身下闷哼一声，林沐瑶摸到他后腰的枪伤正在流血。水面漂浮的蓝玫瑰花瓣粘在她睫毛上，透过花瓣能看到穹顶正在崩塌。

"手给我。"陆昭晔突然撕开她囚服衣袖。林沐瑶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金属已经圈住她手腕——是典狱长的镣铐，内侧刻着细小的蔷薇花纹。

苏晚晴在水潭对面咳嗽，吐出的血沫里带着电路板碎片。女医官机械眼的焦距已经涣散，却还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手："...密码对了？"

林沐瑶低头看镣铐。这东西锁住她的力道大得惊人，但陆昭晔拇指正摩挲着她脉搏处，像是无声的安抚。水流突然变急，冲走了她脚边漂浮的克隆体残骸。

"韩东岳在时间锚点里藏了东西。"陆昭晔拽着她逆流而上，镣铐链条绷得笔直，"看到什么都别松手。"

河道拐弯处立着面镜子。林沐瑶在镜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把伞递给淋雨的少年，而二十岁的陆昭晔站在她身后，枪口抵着她后心。两个时空的画面重叠的瞬间，镜面突然浮现裂痕。

"跑！"陆昭晔推着她撞向镜子的动作近乎粗暴。林沐瑶闭眼迎接撞击的疼痛，却跌进一片松木熏香里——是典狱长办公室的气息。

睁开眼时，韩东岳的领带夹正抵着她眉心。司法部长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后，手边花瓶里的蓝玫瑰已经枯萎成灰黑色。

"时间锚点重置完成。"他微笑着按下桌底按钮，林沐瑶腕间的镣铐突然通电。剧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时，她看见陆昭晔被三十道激光束钉在防弹玻璃上，血顺着制服下摆滴成蔷薇的形状。

苏晚晴的机械臂残骸突然暴起，针管扎进韩东岳颈动脉。司法部长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皮肤下浮现出和林沐瑶锁骨芯片同样的蓝光。

"密码是..."女医官咳着血笑起来，"你永远算不对的心跳频率。"

整间办公室突然倾斜。林沐瑶在坠落中抓住陆昭晔的领带，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防弹玻璃炸裂的瞬间，典狱长把她按在怀里转身，用后背接住了所有飞溅的碎片。

他们摔在档案室的地板上。林沐瑶撑起身体时，发现掌心按着的正是当年父母离婚案的卷宗。文件袋口露出半张照片——少年韩东岳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蔷薇发卡。

陆昭晔的枪突然抵住她后颈。林沐瑶转头，看见典狱长下垂眼里结着的冰正在融化："现在知道为什么必须是你了？"

档案室的门被撞开。苏晚晴拖着只剩半截的机械躯干爬进来，珍珠耳钉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她身后，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开始依次爆裂，像是一场倒放的烟火秀。

"时间锚点要塌了。"女医官用牙齿扯开绷带缠住陆昭晔流血的手臂，"最后三十秒。"

林沐瑶突然抢过典狱长的枪。子弹击碎档案室顶灯的同时，她拽着两人扑向通风管道。黑暗如潮水漫过头顶时，陆昭晔沾血的手指穿过她指缝，十指相扣的力度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树上抓住的最后一根树枝。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混着陆昭晔的血腥气，林沐瑶的指甲抠进他掌心的伤口。黑暗中有液体滴在她鼻尖，不知道是冷凝水还是谁的汗。

"松手。"陆昭晔突然掰开她手指，把枪塞回她掌心时枪管还是烫的。林沐瑶听见弹匣里只剩一颗子弹的金属轻响，比不过身后苏晚晴机械关节摩擦的刺耳声音。

女医官的白大褂卡在管道转角，扯破的衣料下露出皮肤上大片的灼伤。她推着林沐瑶后背的手在发抖，机械指节却稳得可怕："前面三米右转。"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林沐瑶的膝盖撞在接缝处，疼得眼前炸开一片白光。陆昭晔拽着她衣领往前拖的动作像拎猫，另一只手正把通讯器残骸按在管壁上——韩东岳的声音正从扭曲的电流声里渗出来："...锚点重组进度87%..."

右转处透进暗红色灯光。林沐瑶爬出去时，整条走廊的墙皮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不同年龄的韩东岳，他们同时转头看向管道口，嘴角上扬的弧度像用尺子量过。

苏晚晴的机械腿突然卡死。女医官跪倒在剥落的墙灰里，珍珠耳钉被震得掉进通风口。她抓住林沐瑶脚踝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跑！别回头！"

陆昭晔的枪响了。最近的那个监控屏炸裂时，飞溅的玻璃渣在林沐瑶脸上划出血线。典狱长拽着她冲向安全出口的背影被红光吞没，制服后腰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皮带。

安全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林沐瑶听见苏晚晴在笑。那笑声混着机械体过载的噼啪声，直到电梯门合拢才被彻底掐灭。电梯下坠的失重感让她胃部抽搐，陆昭晔按着她后颈把人转过来时，枪口正抵着她心口。

"密码。"他拇指扣在扳机上的动作很轻，呼吸喷在她睫毛上的温度却烫得反常，"这次用心跳声回答。"

电梯突然急刹。林沐瑶的后脑勺撞在镜面上，裂开的镜子里映出二十个举枪的陆昭晔。真货的枪管顺着她胸口滑到腹部，在囚服布料上拖出一道血痕。

顶灯爆裂的瞬间，林沐瑶抬膝撞向他胯下。陆昭晔闷哼着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她趁机咬住他喉结，尝到皮下埋着的微型炸弹的金属味。电梯门开时，韩东岳的克隆体正举着注射器等在走廊尽头，针筒里的蓝色液体泛着和她锁骨芯片同样的光。

陆昭晔突然搂着她转身。子弹穿透他肩膀时，林沐瑶听见他心跳漏了一拍——和十二岁雨夜里她隔着校服听见的频率一模一样。克隆体倒下的声音惊醒了走廊两侧的培养舱，那些液体里漂浮的"林沐瑶"同时睁开了眼睛。

"别看。"陆昭晔捂住她眼睛的手在流血，掌纹被血浸得模糊不清，"他们在读取你的视网膜数据。"

林沐瑶反手抓住他手腕咬下去。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的同时，她听见电梯井上方传来苏晚晴的机械臂过载的尖啸。整层楼突然停电，只有培养舱的应急灯像鬼火般亮起来。

陆昭晔趁机拽着她撞进消防通道。楼梯扶手的铁锈沾了血变得滑腻，林沐瑶踩空时被他拦腰抱住，后腰撞上他皮带扣的疼痛让两人同时抽气。下方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三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仰头看着他们。

"跳。"陆昭晔突然抱起她翻过栏杆。坠落的瞬间林沐瑶抓到了他领带，丝绸面料下藏着枚硬物——是苏晚晴失踪那天的珍珠耳钉。

他们摔进地下二层的冷却池里。林沐瑶浮出水面时，陆昭晔正把呛进肺里的蓝色液体咳在她肩上。池底的排水口突然旋开，苏晚晴残缺的机械臂卡在滤网间，指间夹着半张被泡烂的档案纸。

女医官的声音从通风口飘下来，混着电波干扰的杂音："...锚点还剩最后三分钟..."

陆昭晔突然把林沐瑶按进水里。她挣扎时看见池底亮起的荧光图案——是她小时候在少管所墙上刻的蔷薇，每道刻痕里都渗着蓝血。水面上的打斗声闷闷地传下来，有血丝像红绸带般在水里舒展。

肺要炸开的瞬间，她被拽出水面。陆昭晔湿透的衬衫贴在她脸上，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疼。走廊尽头，穿典狱长制服的身影正把枪口从最后一个克隆体的眉心移开。

"密码错误。"这个陆昭晔甩了甩枪管上的血，下垂眼里结着的冰比任何时候都厚，"这是第七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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