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村破屋的窗棂漏着风,月光把窗台上的枯手映得发青。唐博宇握紧碎光片的手心全是冷汗,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只枯手在窗台上抓挠着,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像钝刀割肉,听人后颈发毛。唐晴雨悄悄挪到窗边,血莲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窗户——窗外只有棵歪脖子的老枣树,树干上缠着的红布条在风里晃悠,哪有什么枯手。
"是幻觉..."林宇放下剑尖,剑鞘上的星屑暗了暗,"这村子的阴气能干扰心神。"唐博宇松开手,碎光片滑回腰间,掌心留下道弯月形的红印。他靠着土墙坐下,后腰硌到块硬东西,摸出来是半块缺角的月饼,饼皮上印着模糊的莲瓣纹——那是出发前苏瑶塞进行囊的,说带着能挡煞,现在闻着还有股淡淡的甜香。
破屋的土炕裂着大口子,唐晴雨把行囊垫在炕角,掏出条灰扑扑的毯子。"这是用老宅槐树皮纺的线织的,"她把毯子分了一半给唐博宇,粗麻布蹭在脸上有点扎人,却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我妈说槐树能镇魂,可惜...她家也..."声音低下去,被窗外的风声盖住了。唐博宇想起父亲消失前,总在深夜用槐木刨花熬水喝,说是能压住手背上的纹路,现在想来,那些看似寻常的举动,全是在和血煞咒较劲。
林宇坐在门口守夜,长剑横在膝盖上。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下巴新冒的胡茬。"小时候我师父说,封门村的槐木能锁魂,"他突然开口,剑刃在月光下划出道银弧,"可没说怎么解。"唐博宇嚼着硬邦邦的月饼,饼馅里的红豆沙早就干透了,咽下去时刮得嗓子疼。他想起在长白山吃的黏豆包,苏瑶蒸的时候肯定放了不少糖,现在想起来,嘴里还能尝到那股甜丝丝的暖意。
后半夜起了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唐博宇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见唐晴雨在低声念叨什么。凑近了听,才发现是段没头没尾的童谣:"槐木棺,黄土埋,三更半夜爬出来..."她念得很慢,每句末尾都带着颤音,戒指上的星轨符随着话音明灭。"这是我小时候听奶奶唱的,"见他看过来,唐晴雨搓了搓冻红的鼻尖,"那时候不懂,现在才知道,说的就是封门村。"
破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撒豆子。林宇猛地站起来,剑尖指向门口,却见门缝里钻进来的不是邪祟,而是几缕银色的光丝——那是张泽宇给的纸鹤灯在发光。唐博宇捡起地上的光丝,光丝在掌心聚成只巴掌大的纸鹤,翅膀上用金粉写着"安"字。"是周复他们传来的讯,"唐晴雨眼睛亮了亮,"说长白山的雪化了,仙堂门口的血莲开了。"
听到"血莲"两个字,唐博宇手背上的青蝶符印又痒了一下。他想起幻域核心的水晶墓碑,血核跳动时泛起的银光,和这纸鹤的光丝很像。也许血煞咒不全是坏事,至少这些光丝能穿越阴阳,带来远方的消息。窗外的雾似乎淡了些,能隐约看见东边的山坳泛出点鱼肚白。
天亮时雾散了,封门村在晨光里露出真容。土墙上的黑血咒文淡了许多,像是被夜露冲淡了,村口的老槐树也没了昨晚的狰狞,只是棵普通的歪脖子树,树干上的人脸刻痕原来是几块长得像五官的树疤。唐博宇踩着露水走到打谷场,石磨缝里的黑血变成了青苔,昨天看到的人脸血印,不过是几片形状怪异的落叶。
"看来晚上的邪乎劲儿,天亮就散了。"林宇用剑尖拨弄着石磨,星屑掉在青苔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唐晴雨蹲在地上研究墙角的草,那些开小白花的曼陀罗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弱,完全没了昨晚的邪气。她摘下片叶子揉碎,指尖染上股清甜的香气,"奇怪,曼陀罗白天闻着挺香的,怎么晚上就...?"
三人在村里转了转,发现所有的诡异都随着天亮消失了。塌了顶的屋子里,土炕上的碗筷积满了灰尘,根本没有黑霉;槐树下的棺材板烂得能戳出洞,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捧潮湿的泥土。唐博宇摸着棺材板上的咒文刻痕,那痕迹浅得像孩子随手划的,完全没有昨晚看到的狰狞。也许这村子的邪门,只在夜晚作祟。
收拾行囊时,唐晴雨在炕缝里摸出块碎瓷片。瓷片上画着半朵血莲,釉色剥落得厉害,却还能看出笔法细腻。"像是我家老宅的东西,"她把瓷片放进兜里,指尖蹭到片光滑的地方,"我爸以前总说,血莲花开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唐博宇想起父亲书房里的砚台,砚台边上也刻着朵血莲,小时候他总以为是普通的花纹,现在才明白那是唐氏族人的印记。
林宇从门外抱回捆干柴,准备烧点热水。柴火里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墨笔画着个太极图,图心写着"封"字。"像是张泽宇的笔法,"他把纸递给唐博宇,纸角还有行小字:"槐木斩,血咒散,日出时分破封门。"看来周复他们早就知道这村子的门道,只是没来得及细说。
喝着热乎乎的山泉水,啃着最后几口硬月饼,三人准备离开封门村。唐博宇回头望了眼村口的老槐树,晨光里的树影不再狰狞,反而像个沉默的老人。手背上的青蝶符印没再发烫,反而透着股淡淡的暖意,像是在告诉他们,昨晚的惊魂只是虚惊一场。
走出村口时,唐晴雨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那块碎瓷片,轻轻放在老槐树下。"如果真是我家的东西,就该留在该在的地方。"她说完,转身跟上唐博宇和林宇。阳光穿过树林,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封门村的破屋和老槐树渐渐远去,变成山坳里一个模糊的黑点。
路上的蒿草挂着露珠,踩上去"沙沙"响。唐博宇听见唐晴雨在哼歌,还是昨晚那首童谣,只是调子轻快了许多:"槐木棺,黄土埋,晨光照,邪祟散..."林宇把长剑插回剑鞘,剑鞘上的星屑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远处的山梁上,有炊烟袅袅升起,看来终于要走出这片诡异的山区了。
手背上的青蝶符印又传来一丝微暖,唐博宇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路的开始。封门村的惊魂夜像场逼真的噩梦,醒来后只留下点后怕和几块碎瓷片,但那些在破屋里度过的寒夜、分享的硬月饼和低声的童谣,却像晨光一样,悄悄暖了人心。前路依旧未知,但只要身边有同伴,手里有碎光片,心里有那点不肯熄灭的暖意,就总能走下去……
诡道异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