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谢无咎

清晨，温清晏刚推开药房的门，就看见赵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温大夫！宫里来人了，说陛下突发头痛，传您和国师大人即刻进宫！”

温清晏皱眉：“陛下病了，为何不传太医？”

赵管家压低声音：“太医院的人都诊不出病因，陈院使说……可能是邪祟作怪。”

温清晏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他转身去取银针，却听见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温大夫，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

蔺清昼不知何时站在廊下，一袭玄色银纹朝服，长发用玉冠束起，难得一副正经模样。只是眼尾还带着几分倦意，显然没睡醒。

温清晏瞥了他一眼：“国师大人酒醒了？”

蔺清昼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转头对赵管家道：“备马车，本座和温大夫这就进宫。”

皇宫，养心殿。

殿内熏香浓郁，温清晏刚踏进去就皱了皱眉。这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涩，闻久了让人头晕。

龙榻上，少年皇帝萧景明正捂着额头呻吟，脸色苍白如纸。李公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前：“国师大人！您快看看陛下！”

蔺清昼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眉头紧锁：“陛下龙体欠安，恐是星象有异……”

温清晏懒得听他胡扯，直接走到榻前，扣住皇帝的手腕。脉象浮紧，舌苔薄黄，眼底有血丝——明显是外邪入体。

“陛下近日用了什么熏香？”温清晏问。

李公公一愣：“是南疆进贡的‘安神香’，陛下近日睡不好，特意点的。”

温清晏走到香炉前，用银针挑了一点香灰，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脸色骤变：“这香里掺了曼陀罗和醉鱼草，久闻会致幻头痛。”

殿内瞬间寂静。

蔺清昼收起玩笑的神色，沉声问：“李公公，这香是谁送来的？”

李公公冷汗直冒：“是、是宰相大人前日呈上的……”

温清晏和蔺清昼对视一眼。

出了养心殿，蔺清昼一把拉住温清晏的手腕，低声道：“你觉得谢无咎是故意的？”

温清晏挣开他的手，冷声道：“曼陀罗和醉鱼草混用，轻则头痛，重则疯癫。宰相若不懂药性，怎会恰好选中这两味？”

蔺清昼眯起眼睛：“看来本座的龟没白吃醉鱼草。”

温清晏一愣：“什么意思？”

蔺清昼笑而不答，转而道：“先去查查谢无咎最近还接触过谁。”

正说着，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扑通跪下：“国师大人！不好了！您的龟、您的龟在御花园发狂了！”

蔺清昼：“……”

温清晏挑眉：“你的龟又怎么了？”

蔺清昼扶额：“本座昨日喂它吃了点醉鱼草，想试试它对毒物的反应……”

温清晏冷笑：“所以你是故意中毒的？”

蔺清昼眨了眨眼，张口就来：“本座是为了查案。”

“查案需要脱衣服泡澡？”

“……”

御花园里一片狼藉。

玄灵龟在花丛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花瓣纷飞，贵女们惊叫着四散逃开。金盏鹦鹉在空中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啄一口龟壳，嘴里还喊着：“蠢龟！蠢龟！”

温清晏一把抓住鹦鹉，皱眉道：“谁教你说这些的？”

金盏歪着头：“登徒子！登徒子！”

温清晏：“……”

蔺清昼干笑两声，快步走向玄灵龟。那龟见他来了，竟一个急刹车，绿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

“呕！”

它吐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蔺清昼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脸色微变：“这是……符纸？”

温清晏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画的是巫蛊咒纹，用朱砂和曼陀罗汁写的。”

蔺清昼沉声道：“谢无咎不仅送了毒香，还在宫里埋了巫蛊。”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国师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御花园纵龟行凶。”

温清晏回头，只见一名紫袍男子负手而立，眉目阴鸷，手中佛珠缓缓转动。

——当朝宰相，谢无咎。

从御花园回来后，温清晏一直沉默不语。

谢无咎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这位宰相表面恭敬，眼底却藏着刀，像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咬人。

“温大夫，”蔺清昼突然凑近，“你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温清晏冷冷扫他一眼：“国师大人若闲得慌，不如去查查那巫蛊符纸的来历。”

蔺清昼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那张被玄灵龟吐出来的符纸：“已经查过了——这上面的朱砂掺了曼陀罗汁，画的是北燕的‘锁魂咒’。”

“北燕？”温清晏眉头皱得更紧，“谢无咎与北燕有勾结？”

蔺清昼指尖一弹，符纸轻飘飘落进烛火，瞬间烧成灰烬：“或许吧。不过眼下，我们有更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

“陈院使刚刚递了帖子，邀你明日去太医院参加‘银针辨药’的考核。”蔺清昼眯起眼，“说是‘切磋医术’，实则是想当众刁难你。”

温清晏冷笑：“就凭他？”

“别小看他，”蔺清昼懒洋洋地倚在桌边，“太医院那帮老狐狸，最擅长的不是治病，而是给人下绊子。”

次日清晨，太医院内药香弥漫。

十几位太医围坐在厅内，陈院使捋着山羊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温清晏：“温大夫，今日我们以‘银针试毒’为题，如何？”

温清晏面无表情地点头：“随你。”

陈院使一挥手，小药童端上来十个青瓷小碗，每碗盛着不同的药材，全都研磨成粉，看不出原貌。

“这里有十味药，其中三味相克，混用则成剧毒。”陈院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请温大夫用银针辨出，并指出相克之药。”

围观的太医们窃窃私语。这考题极难——药材碾成粉后，气味混杂，单靠银针试探，几乎不可能分辨清楚。

温清晏扫了一眼瓷碗，忽然问：“若我辨出，院使大人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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