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听话的病人

月色朦胧，温清晏悄无声息地落在城主府外墙上。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挂在墙头，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蔺清昼手脚并用往上爬的样子实在称不上优雅，倒像只笨拙的大猫。温清晏忍不住轻笑出声。

墙头上的国师大人猛地回头，看见月光下的温清晏，差点手一松摔下去。他利落地跳下来，几个起落就蹿到温清晏面前：“你怎么来了？”

温清晏抱臂而立：“还不是因为有病人不听话，大半夜瞎跑。”

蔺清昼刚要辩解，突然神色一凛，一把捂住温清晏的嘴：“嘘——”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腐臭从墙内飘来，熏得人头晕目眩。蔺清昼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栽进温清晏怀里，额头抵在他颈窝处，呼吸灼热。

“蔺清昼？”温清晏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像块膏药似的黏在身上，死活不撒手。

直到那股恶臭渐渐散去，温清晏才勉强把人扒拉开。借着月光，他看见蔺清昼的脸红得不正常，连眼尾都染上了绯色。

“你怎么了？”

“没事...”蔺清昼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你身上的药香...能压住那味道。”

温清晏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闻这个。”

蔺清昼凑近一嗅，是薄荷脑混合着冰片的清凉气息。他长舒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温大夫，我觉得这个没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话音未落，墙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沉闷的撞击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青石板上。温清晏和蔺清昼同时屏住呼吸，贴着墙根一动不动。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墙内再无声响。蔺清昼冲温清晏使了个眼色，双手扒着墙头，轻巧地探出半个脑袋。

月光下的庭院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被夜风卷着打转。

“怪事...”蔺清昼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温清晏皱眉：“会不会是...”

“我去里面探探。”蔺清昼打断他，“你在这接应我，若有异常...”

“拿着。”温清晏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火折子，“小心点。”

蔺清昼接过火折子，指尖故意在温清晏掌心挠了挠：“温大夫这是担心我？”

“我是担心你死了没人付诊金。”温清晏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歪着头看蔺清昼：“记得留个全尸，方便验毒。”

蔺清昼轻笑了一声，“等我。”

蔺清昼落地时悄无声息，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差点呕出来。他迅速点了自己几个穴位，暂时封闭嗅觉。

“这味儿...”他无声地干呕了一下，“比臭豆腐还臭。”

借着月光，他看见假山旁有一道可疑的拖痕，血迹蜿蜒至假山底部就消失了。蔺清昼眯起眼，伸手在一块带着一点血迹的假山表面摸索。

“咔嗒——”

一块看似普通的山石竟被他按得陷了进去。假山底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蔺清昼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出他凝重的侧脸。

地道狭窄潮湿，墙壁上爬满暗绿色的苔藓。蔺清昼猫着腰前行，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人声。

“圣女，这批傀儡蛊还要养多久？”是个沙哑的男声。

“急什么。”女声慵懒中带着威严，“等宰相大人...”

蔺清昼猛地顿住脚步，火折子差点脱手。这声音他认得——南疆圣女莫罗！

他屏息凝神，借着拐角掩护望去。只见地下石室里，城主程伏正跪在一个红衣女子面前。那女子背对着蔺清昼，长发如瀑，发间缀满银铃。

“圣女明鉴，”程伏擦了擦汗，“只是近日国师突然到访...”

“废物！”莫罗突然转身，露出一张美艳到妖异的脸，“我不是让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直直射向蔺清昼藏身之处。

蔺清昼这才惊觉——火折子的光暴露了他的位置！

“有人！”莫罗厉喝。

蔺清昼迅速掐灭火折子，转身就往回跑。

莫罗表情阴冷：“转移所有蛊人，一个不留！”

温清晏在墙外发呆，想着蔺清昼进去太久了，正想打算翻墙进去找人，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走！”蔺清昼拽起他的手就跑。

温清晏刚想说话，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掉粪坑里了？”

蔺清昼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沾满了地道的腐臭味。他委屈巴巴地凑近：“温大夫嫌弃我...”

温清晏又退了两步：“离我远点。”

回客栈的路上，蔺清昼像个被抛弃的大狗，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清晏身后三丈远。夜风吹起他的衣袍，带起一阵阵不可描述的气味。

金盏老远就炸开了羽毛：“别过来啊！国师大人掉粪坑了！！掉粪坑了！”

金盏被熏得到处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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