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梳冠

寅时一刻·云楼宫

哪吒赤脚踏碎满地星辉，婚服衣摆扫过案头烛台，燎起一串火星子

混天绫缠在梁上打结玩，把十二盏莲花灯拧成个歪歪扭扭的喜字

金霞童子缩在门边打盹，怀里还抱着被哪吒扯坏的第三条玉带

"咔嚓——"  

火尖枪尖挑飞第九个酒坛，哪吒翻身跃上房梁，玄铁护腕撞得琉璃瓦叮当响

窗外星河将倾未倾，他盯着东海方向翻涌的浪尖，总觉得今日的潮声格外吵闹

"再转下去，云楼宫的砖石都要叫你磨穿了"  

殷夫人突然出声，捧着鎏金妆奁立在月洞门前，发间步摇坠着的明珠晃得哪吒心慌

哪吒翻身从房梁下来，混天绫"唰"地垂下来卷走妆奁，献宝似的捧到主人跟前

铜镜映出母子相叠的身影，殷夫人指尖拂过哪吒乱翘的额发

"当年敖丙那孩子，牺牲自己救了那么多人，还救了娘……"

玉梳突然卡在发结里

"看着你那时知道他身死的时候，那个疯魔的模样……娘就知道…你定不会负他"

哪吒耳尖腾地烧起来，混天绫讨好地蹭他腕间

镜中少年战神束起赤金发冠，眉间朱砂红得灼眼

"那傻龙……"

他说着摸向腰间，冰蓝玉佩上还沾着敖丙的龙息

云楼宫西厢

沉香蹲在琉璃瓦上啃蟠桃桃汁顺着指缝滴落，在杨戬雪白的衣摆洇出点点粉痕

杨戬突然弹了一下沉香的额间

"再乱滴口水，就把你扔进瑶池喂锦鲤"

"舅舅好狠的心！"

沉香翻身跃下屋檐，宝莲灯青芒扫过檐角铜铃

"我可是特意来给三太子送贺礼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雕花木盒，盒里躺着对赤金臂钏

杨戬天眼微睁，金纹扫过东厢晃动的烛影

"李夫人正在给哪吒束发，你若敢......"

话未说完，西窗"哗啦"洞开

哪吒顶着歪斜的发冠探出头，混天绫正死死缠着殷夫人手里的玉梳

"杨戬你管管这小混蛋！方才他竟想用宝莲灯照我束发的样子给敖丙传影！"

沉香倏地躲到杨戬身后，宝莲灯却诚实地映出哪吒此刻模样——赤金发冠歪戴，两缕碎发被混天绫系成蝴蝶结

"三太子这般模样，倒比凌霄殿上的石狮子喜庆"

杨戬袖中飞出道金光，正正扶正哪吒发冠

三尖刀尖轻点，将沉香怀中的鎏金贺帖送到案头——帖上墨迹未干，隐约可见"恭祝琴瑟和鸣"旁画着个小人举灯笼的涂鸦

卯时，东海方向忽有潮声轰鸣，杨戬转身时，袖中落下一颗传影珠

珠子滚到哪吒脚边，映出敖丙对镜更衣的画面

窗外忽有霜雪气息漫进来，哪吒霍然起身

混天绫卷着窗棂"哗啦"洞开，东海方向千重浪托着明珠婚辇升空，敖丙的霜发在朝阳下流转着鎏金光泽，婚服袖摆漾开的海浪纹竟与云楼宫檐角铃铛的声音共响

寅时·东海璇玑殿

敖丙望着镜中束起的发冠，忽然觉得颈后微凉

龟丞相捧着鎏金发簪进退两难，南海明珠串成的流苏缠住了霜发

"我来"  

敖光玄色龙纹靴踏碎满地月华，接过玉梳时带起咸涩海风

镜中映出龙王鬓角新添的霜色

龙王指尖掠过儿子发间银丝

砗磲梳划过第七遍时，敖丙在镜中与父亲目光相撞

敖光突然从袖中抖出个贝壳，啪地砸在妆台上

"那混小子要是敢...你就用这个砸他天灵盖！"

贝壳里躺着枚龙眼大的东珠，珠光中隐约可见哪吒举着风火轮上蹿下跳的身影

敖丙耳尖微动

"父王..."

敖丙捏着东珠轻笑，袖中龙鳞戒指突然发烫，殿外传来悠长鲸歌，十二匹龙马拉着的婚辇已悬在珊瑚宫外

敖丙霍然起身明珠腰带自发泛起柔光，腰侧玉佩映出云楼宫檐角晃动的风火轮残影

"父王，这是......"  

"那混小子前天掀了东海结界，非要把这个塞进聘礼箱"

敖光突然按住儿子肩膀，龙爪深深扣进婚服云纹

"记住，东海永远是你的..."

话未说完便被龟丞相的惊呼打断

"吉时到！吉时到！"

敖光冷哼着甩袖，袖口却露出半截烧焦的痕迹

千百年不动的珊瑚礁开出赤色花朵，敖丙藏在袖中的龙鳞戒指发烫，在掌心映出个燃烧的"吒"字

卯时·海天交界

东海的潮汐在这一刻突然静止，千万尾灵鱼托着珊瑚花轿破水而上，鱼群鳞片折射的金光与云楼宫的流火交相辉映

火尖枪劈开凝固的浪墙，哪吒足下风火轮碾碎万千星辰

他身后十万天兵擂动雷音鼓，鼓点震得东海倒悬——这是玉帝特批的迎亲仪仗

哪吒踩火轮悬在半空，婚服上的龙鳞暗纹与敖丙袖口的火焰纹同时亮起，像两道跨越天地的契约

花轿停的瞬间，敖丙的霜发被海风扬起，他抬眼望向上方，只见哪吒正抓着火尖枪往下冲，衣摆上的混天绫早一步缠上他的手腕，将人稳稳接住

 “傻龙，等久了？”

哪吒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清冽，指尖掠过敖丙发间的流苏

 敖丙低头望着那只被混天绫缠得发亮的手，掌心的蓝银戒指突然泛起水纹，与哪吒掌心的赤金戒相互共鸣

“你总说自己是魔丸”

敖丙的声音轻得像海浪

“可你看，连天雷都劈不断我们的缘”

"你父王往你嫁妆里塞砗磲贝给我"

哪吒指尖燃起三昧真火，火苗里浮出敖光吹胡子瞪眼的脸

"非要小爷在贝壳上刻'若负敖丙，神魂俱灭'"

敖丙腕间龙鳞突然泛起金纹，可他只是轻笑，任由哪吒的三味真火缠上自己冰凉的指尖

"父王不知道...你为了救我施了共命咒"

云层突然传来清越鸣响，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挑开晨雾

沉香蹲在杨戬身边撒下宝莲灯粉，青光中浮现出三百六十座星宫图——正是当年灵珠与魔丸诞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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