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跳跃的光斑。顾楚衍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却落在远处的车水马龙上,眼神有些空洞。
这几天的治疗,身体的伤口确实恢复得不错。医生已经批准他可以出院了,只是那只失去的手臂,需要长期的康复训练。医生的话很专业,也很冷静,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可顾楚衍知道,这只手臂的缺失,不仅仅是一个生理上的残缺,更像是他生命中一个重要部分的永远离开,带来的不仅是行动上的不便,更是心理上的巨大冲击。
那天,正好是清明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和潮湿的泥土气息。顾楚衍办理了出院手续,拒绝了所有同事送他回家的好意,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城郊墓园的公交车。车窗外的世界飞速倒退,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开阔的田野和远山。
墓园静谧地坐落在一片苍翠欲滴的松林旁,地势稍高,从这里可以俯瞰蜿蜒如带的河流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风拂过树梢,带来些许凉意,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肃穆的宁静。顾楚衍缓步而行,手中捧着一大束鲜花——那些是他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生前最钟爱的品种。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简单的背包,里面装着他们曾经爱吃的零食,还有一些他们家人托付给他、希望转交的小物件。他径直走向属于他们小队专属的墓碑区。那里,几块崭新的石碑整齐排列,在苍松翠柏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且孤寂。每一步踏出的声音,都仿佛被这片寂静无限放大。顾楚衍停下脚步,站在其中一块墓碑前。碑上刻着“陆景辞”三个大字,照片中的陆景辞,面容严肃,眉宇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但细看之下,那紧抿的嘴角与深邃的眼神里,却藏着对后辈难以掩饰的关怀与温情。顾楚衍凝视着照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顾楚衍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烟,小心翼翼地拆开,抽出一根,放在墓碑前。他没有点燃,他知道这里不能抽烟,但总觉得,这样放在那里,才像是在和兄弟们分享。他坐在墓碑前的一块青石板上,看着照片上的众人,沉默了很久。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我来看你们了
他顿了顿,像是组织着语言,又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看了看,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我出来了,医院说,我快好了。这只手……虽然没了,但医生说,以后还能装个假肢,多少能活动活动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不知道你们在天上,能不能看到。说实话,一开始,我连握拳都觉得疼,晚上睡觉,总感觉那只手还在,一伸手却什么都没有……
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碑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泪水逼回去,但显然徒劳无功。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老泽呢?他最调皮的那个小子,每次出任务都嚷嚷着要第一个冲。他……他最喜欢吃辣条,每次任务结束,我都要给他买一大包
顾楚衍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和墓碑上的名字低语,又像是在和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对话: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语姐竹心啊,你俩之前在福利院领养了个女儿,你们家里人让我带给你俩的,是你们女儿画的画,画的是你俩……画的是你们穿着警服,在抓坏蛋。女儿才三岁,不知道妈妈妈咪永远回不来了……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那场任务……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是我……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我当时再冷静一点,再谨慎一点……也许……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陆时予你们,我也不会忘了你们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我敬佩的英雄
顾楚洐(刑警副队长):今年我又要多给几个人扫墓了
他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松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这片区域寂静得可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只是感觉阳光渐渐移动,从头顶移到了身后。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墓碑,看了一眼放在那里的香烟。他弯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字迹有些潦草,却异常坚定:
我答应你们,我会好好的。我会替你们,继续守护这片土地。等我下次再来,我会告诉你们,这座城市又平安过了一年
写完,他没有收起笔记本,只是将它放在了烟的旁边。然后,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所有的悲伤、愧疚和决心,都融入这个鞠躬里。
他转身,一步步走下山坡,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落寞,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必须带着这些逝去的灵魂,继续前行。这条路,注定不再平坦,但这是他必须背负的使命,也是他对那些长眠于此的兄弟们,唯一能做的承诺。
墓园的松涛声在身后响起,像是一首低沉的挽歌,又像是一曲无声的号角。顾楚衍的脚步,在泥泞的山路上,踏出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罪恶与凶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