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四界之谜

黑洞闭合的轰鸣在耳畔渐弱时，沈烬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他的睫毛还沾着方才气浪卷起的尘沙，却在她调整姿势时，无意识往她颈窝蹭了蹭，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伤口在渗血。"南渊的声音带着低哑的压抑。

他的指尖悬在她肩后三寸，最终还是落在她发顶，轻轻按了按，"先找地方处理。"

沈烬这才察觉左肩火辣辣的疼。

方才硬接冥界女王那记能量球时，黑芒擦着她锁骨划开道半寸长的口子，血珠正顺着衣襟往下淌，在少年后背洇出个暗红的圆。

她低头吹了吹少年冻得发青的耳垂，温声应："前面有座破庙，我刚才闻到香灰味了。"

南渊的魔纹已褪得只剩眼角一点红痕，闻言抬眼望去。

暮色里确实立着座残庙，断了半截的檐角挂着褪色的幡，风过时"哗啦"一响，倒像在招呼他们进去。

他单手托住沈烬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护着少年后颈，足尖点地便掠了过去。

庙门"吱呀"裂开条缝时，沈烬先嗅到浓重的霉味。

她借着南渊怀中的温度暖了暖冻僵的手指，刚要迈步，却被脚边的东西硌了下。

低头一看，是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碑，表面爬满蛛网，刻字处积着厚灰，只隐约能辨出"界"、"渊"几个残字。

"等等。"她按住南渊欲收的手，"这碑......"

神识共鸣的刺痛来得毫无预兆。

当她指尖触到石碑的刹那，无数光斑突然在眼前炸开——那些被岁月磨平的刻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金漆填的字迹在她识海里翻涌，像有人拿着烙铁在她脑仁上烫字。

"沈烬？"南渊察觉她发抖，立即将两人都往怀里拢了拢，"撑不住就松......"

"别......"她咬着唇摇头，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少年额角，"是第四界。

碑上说......第四界藏着灭魔的关键。"

南渊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着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喉结动了动："我在魔界典籍里翻了三百年，从未听过这说法。"

"但这里提了天帝玄霄。"沈烬的指尖在石碑上缓缓移动，那些字迹随着她的触碰愈发清晰，"说他'以神血封界门，待双生儿至'。"

最后那个"至"字刚落，庙外突然掠过一阵怪风。

沈烬打了个寒颤，怀里的少年却在此时发出声轻哼。

她低头，正撞进一双雾蒙蒙的眼——少年醒了，眼尾还沾着她的泪，却偏过头去看那块石碑，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像碎玉相击："父......君？"

南渊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少年眉心的朱砂痣，又想起冥界女王腕间那滴泪痣，突然攥紧了沈烬的手腕："去太微宫。"

"玄霄？"沈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替少年理了理被揉皱的衣领，将他交给南渊抱着，自己摸出片凤羽含在嘴里——凤族的血能暂时压制外伤，"他知道的，一定比这碑多。"

太微宫的朱漆门是虚掩着的。

沈烬推开门时，殿内的檀香呛得她眯起眼。

龙纹锦被下的人瘦得只剩把骨头，枯槁的手攥着床沿，指节泛白，听见动静时浑浊的眼却突然亮了："你们......终于来了。"

南渊的脚步顿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

他望着玄霄眼角的皱纹——那和他在镜中见过的自己的眼尾纹，竟分毫不差。

沈烬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踉跄着跪到床前，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您......"

"南渊。"玄霄伸出手，指尖在半空颤了三颤，才落在他发顶。

这动作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锦被上，"你是我和魔尊的双生子......第四界是我们用本命精元造的，藏着......"他突然剧烈喘气，指甲深深掐进南渊手背，"灭他的锁魂钉。"

沈烬的凤焰在掌心凝了又散。

她看着玄霄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终于握住他另一只手："您别急，慢慢说。"

"进界门要......"玄霄的目光突然穿透他们，落在殿外的梧桐树上，那里有只灰雀正扑棱着翅膀，"要双生的血。

你们......"他的手指渐渐松开，最后一丝力气用来扯了扯南渊的衣袖，"替我......抱抱他。"

"父君？"

这声带着哭腔的"父君"让沈烬浑身一震。

她转头，正看见被南渊抱在怀里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此刻正伸着小手去够玄霄的脸，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在南渊衣襟上。

玄霄浑浊的眼突然清明，他抬起手，用最后一点力气碰了碰少年的脸颊，然后永远地垂了下去。

殿外的风卷着枯叶扑进来，打在沈烬脸上。

她轻轻替玄霄阖上眼，转身时看见南渊正低头盯着少年——少年的手指还攥着他一缕发丝，睫毛上挂着泪，像极了方才在黑洞里那个被冥界女王困住的小兽。

"他......"南渊的声音哑得厉害，"和我小时候，长得像吗？"

沈烬突然想起玄霄临终前看的那只灰雀。

她摸出帕子替少年擦脸，帕子上还沾着她的血，却被少年凑过来舔了舔，逗得她破涕为笑："像。

你们都有......"她抬头望向南渊，他眼角的红痕在烛火下泛着暖光，"都有让人心软的眼睛。"

他们离开太微宫时，月亮刚爬上梧桐树梢。

少年在南渊怀里睡得正香，小拳头还攥着他的衣角。

沈烬摸着怀里的半块玉珏——那是从冥界女王宫殿里捡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第四界。"南渊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郑重，"我要进去。"

"我和你一起。"沈烬握住他空着的手。

他们的掌心都沾着玄霄的血，此刻正透过交握的指缝，在月光下泛着淡金的光，"双生的血，我们有。"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沈烬抬头，见云层里有团黑雾正在翻滚，像只蛰伏的兽。

南渊也察觉到了，他将少年往怀里拢了拢，低头在沈烬发顶落下轻吻："走。

先找界门。"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太微宫的偏殿里，尊着的那尊玄霄金身背后，正裂开道细小的缝隙。

有缕漆黑的雾气从中钻出来，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飘去，在地面投下道扭曲的影子——那形状，像极了魔尊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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