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展闭展那天,南鸢璃抱着收回来的海报筒,在设计院门口撞见了赵嘉聿。他正倚着自行车笑得不怀好意,车篮里还晃荡着两个印着建筑纪录片海报的帆布包。
“南小学妹,”赵嘉聿朝她扬了扬下巴,“我们姚大设计师难得主动约人,你可别让他在电影院门口对着海报演独角戏啊。”他晃了晃手机,“我刚收到消息,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现在估计在研究放映厅的天花板结构呢。”
南鸢璃的心跳漏了半拍,低头理了理帆布包的带子——那是姚屹昨天特意让赵嘉聿送来的,说“配套的周边或许能辅助理解纪录片里的结构解析”。这理由太像姚屹的风格,严谨得像份技术报告,却让她在宿舍里对着包上的穹顶图案傻笑了十分钟。
赶到电影院时,姚屹果然站在大厅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墙上的砖纹浮雕。他今天没戴眼镜,眼尾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看见南鸢璃时,那双总是盛满冷静的眼睛里,竟漾开一点不易察觉的光亮。
“学长等很久了吗?”她递过手里的柠檬汽水,瓶身的凉意让指尖微微发颤。
姚屹接过汽水,指腹擦过她指尖沾到的水珠:“没有。”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牛皮笔记本,“纪录片里提到的‘光导管技术’,我画了些示意图,你或许用得上。”
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铅笔勾勒的剖面图旁写满了注释,连光的折射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南鸢璃忽然想起自己摄影课的笔记,那些关于光影的碎碎念旁边,也曾偷偷画过姚屹在讲台上的侧影。
纪录片放至中世纪教堂穹顶的建造片段时,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叹声。南鸢璃正盯着屏幕上飞扶壁的结构动画,忽然感觉指尖被轻轻碰了一下。姚屹的手指停在她笔记本的空白页,用铅笔尖沿着她刚画的穹顶轮廓描了一圈:“这里的弧线,像你上次拍的钟楼星轨。”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雪松沐浴后的清冽气息,让她想起图书馆那次修图时,他俯身指点屏幕的瞬间。南鸢璃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连忙低头在笔记里乱划,却不小心把“飞扶壁”写成了“姚屹”。
电影散场时已是深夜。梧桐大道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姚屹的影子被拉长,恰好与她的影子重叠了一小截。走到琴房楼下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要不要上去看看?”
琴房里只开了盏落地灯,姚屹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落在琴键上却没有按下。南鸢璃想起社团招新那晚,他弹的德彪西,那些像水波一样荡漾的音符。
“学长会弹《月光》吗?”她轻声问。
姚屹没回答,只是将琴凳往旁边挪了挪。南鸢璃犹豫着坐下,指尖刚碰到琴键,就听见他说:“用双音模拟光影的重叠,试试这里。”他的手覆上来,引导着她按下一组三度音程,清冷的音色在琴房里流淌,像月光漫过栖云阁的飞檐。
他们的指尖在琴键上交替起落,他的温度透过琴键传来,让她想起修图时他指点屏幕的触感。当最后一个琶音消散在空气里,姚屹忽然说:“你上次改的海报,星轨和抛物线的交点,正好是我计算的最佳采光角度。”
南鸢璃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不是平时礼貌性的颔首,而是眼角眉梢都漾着暖意,像设计图上终于闭合的完美弧线。
“其实……”姚屹的声音低了些,“那张草图,是我故意留在设计院楼下的。”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动了琴谱架上的《德彪西前奏曲集》。南鸢璃看着姚屹耳尖泛起的薄红,忽然想起虞北念说过的话:“学神的浪漫,大概就是把心动写成代码,再用设计图当情书吧。”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画满星轨的那页,指尖停在某个用荧光笔圈出的抛物线顶点——那里不知何时被人用铅笔添了个小小的像素点,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学长,”南鸢璃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下次画草图,能不能别用A3纸?捡的时候差点被风刮到湖里。”
姚屹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琴房的玻璃窗,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南鸢璃忽然想起高中时解不开的数学题,想起初入大学时的不安,想起摄影展上林晚晴的刁难——那些曾经让她辗转反侧的瞬间,此刻都化作了琴键上跳跃的音符,在姚屹的目光里,共振出最和谐的频率。
她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打下新的一行字:
“原来学神的代码里,早把我的名字设成了唯一的执行程序。”
琴房外,梧桐叶落了满地,像谁悄悄铺就的金色地毯,延伸向未知的远方。而地毯的尽头,姚屹正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星光比任何摄影作品里的星轨都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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