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校门口的生死竞速

张岩在混沌中被闹钟叫醒时，床头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正跳成23:00。月光从窗帘缝隙斜切而入，在刘子赫僵硬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好友维持着坐姿凝固在塑料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瓜刀的金属刀柄，那动作让张岩想起濒死的鱼鳃在空气中翕动。

“还在想李明庆喉咙里那道月牙形伤口？”张岩沙哑的声音惊得刘子赫猛然抬头，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针尖，“你盯着刀看半小时了。”

刘子赫喉结滚动，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冷芒：“我在想，我们带这玩意儿，到底是防身，还是送葬。”他突然将刀鞘甩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死亡名单上徐海的死状写得很清楚——腹部十七处刀伤，肠管外翻。如果凶手真是那个女鬼......”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她动手前阻止徐海进女生宿舍。”张岩翻身下床，冰凉的瓷砖让他打了个寒颤。衣柜镜面映出两个模糊人影，他下意识别开视线。自从发现镜中偶尔闪过的红衣残影，他连刷牙都刻意背对那面镜子。

两人收拾装备时，张岩瞥见梳妆台上歪斜的相框。照片里三个少年在迎新日笑得灿烂，李明庆搂着他们的肩膀，露出标志性的虎牙。此刻相框玻璃上横亘着一道新裂痕，像极了好友脖颈处那道致命伤。

楼道感应灯在他们下楼时诡异地保持沉默。黑暗中，张岩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从剥落的墙皮后窥视。转角处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昏黄应急灯下，佝偻的老太太裹着褪色蓝布衫缓缓浮现，松弛的皮肤在光影中如同风干的树皮。

“晚上好，大妈。”张岩强压下胃部的抽搐。对方空洞的眼窝转向他，裂开的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刘子赫突然拽着他的胳膊狂奔。

“你疯了？对着空气打招呼！”刘子赫在楼道口剧烈喘息，额角青筋暴起，“从你家下来根本没别人！”

张岩的后背重重撞在生锈的铁门，冷汗浸透的衬衫黏在冰凉的金属上：“你没看见那个穿蓝衣服的老太太？头发都快掉光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月光照亮空荡的台阶，唯有墙角蜷缩着团发霉的旧棉被，在夜风里诡异地起伏。

出租车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将张岩拉回现实。司机后视镜里的目光浑浊而漠然，收音机里播放着午夜鬼故事，主持人低沉的嗓音与车轮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各位听众，接下来要讲的，是发生在老旧宿舍楼里的真实事件......”

长江大学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冷光。张岩翻围墙时，裤腿被铁丝勾出破洞，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他蹲在阴影里点燃香烟，看着明灭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轨迹。远处钟楼传来十一声闷响，惊起一群栖息在梧桐树上的乌鸦，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月亮。

“来了！”刘子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远处，徐海颀长的身影正沿着主干道飘来，白色卫衣在夜风中鼓胀如帆。他的步伐机械而僵硬，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路灯交界的明暗线上，宛如提线木偶。

“徐海！停下！”张岩的呼喊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惊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野猫嘶鸣。徐海却像没听见般继续前行，当张岩冲上前伸手阻拦时，指尖径直穿透了对方的胸口。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在徐海胸腔里若隐若现。

女生宿舍楼的铁门在月光下锈迹斑斑，门锁处缠着褪色的红绸，像极了风干的血迹。刘子赫用灭火器砸门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在张岩手背上划出细长伤口，温热的血珠滴落在水泥地上，瞬间被黑暗吞噬。破门而入的刹那，腐臭味裹挟着冷气扑面而来，楼梯间声控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五楼走廊尽头，502寝室门缝渗出幽蓝微光。徐海的背影在光晕中愈发透明，当他伸手触碰门把手时，张岩清晰地看见他手腕浮现出青灰色的指痕，仿佛有无形的手正拽着他走向深渊。

“别进去！”刘子赫的嘶吼被淹没在剧烈的撞门声中。张岩和刘子赫使出全力推门，门板却纹丝不动，仿佛背后抵着千斤重物。门缝里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混着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突然，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张岩透过门缝瞥见徐海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中，腹部绽开的伤口像朵诡异的曼陀罗，肠子如扭曲的灰蛇般蜿蜒在地面。而床边，身着红衣的身影缓缓转身，腐烂的脸颊上，两只泛着幽绿磷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女鬼的声音像是从灌满水的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噜声。她拖拽着徐海尸体的右手布满尸斑，指甲漆黑而尖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张岩感觉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他拽着刘子赫转身狂奔，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他们身后依次熄灭，黑暗如同有生命般在身后追逐。当他们跌跌撞撞跑到操场时，双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瘫坐在塑胶跑道上大口喘息。

月光下，女鬼将徐海的尸体随意抛在李明庆遇害的位置，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张岩惊恐地发现，她空洞的眼窝里伸出两根蠕动的黑线，正死死缠绕着刘子赫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阴冷的穿堂风突然卷起。李明庆的鬼魂从双杠阴影中浮现，死状狰狞可怖，肠子从腹部伤口垂落，却用仅存的半颗头颅死死咬住女鬼的手腕。腐臭的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猩红的雾霭。

“快走！”李明庆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张岩和刘子赫踉跄着爬起来，身后传来激烈的缠斗声——女鬼尖锐的嘶鸣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夜空中回荡。当他们翻出围墙时，张岩回头望见操场中央炸开一团幽蓝的鬼火，两个扭曲的身影在火光中撕扯，渐渐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夜色里。

出租车后座上，刘子赫颤抖着点燃香烟，火苗在他剧烈抖动的指尖跳跃：“明庆......为什么要救我们？”

张岩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玻璃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后视镜里，司机的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而电台不知何时切换成了静默，只有电流杂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嗡嗡作响。

“他在给我们提示。”张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女生宿舍502，是一切的起点。但你注意到没有，女鬼拽徐海时，手腕上的指痕......”他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和我在出租屋镜子里看到的红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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