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碾过减速带的剧烈颠簸中,张岩死死攥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后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方才在女生宿舍溅到袖口的,此刻混着刘子赫颤抖间掉落的烟灰,在封闭车厢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说二位,”司机从后视镜里瞥来探究的目光,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是怎么了?整得比见了鬼还紧张?”他转动佛珠手串的动作顿了顿,檀木珠子碰撞声清脆得诡异,“难不成真是去探什么凶宅了?”
刘子赫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将脸转向车窗。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与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残影重叠,恍若一张正在融化的人皮。张岩盯着司机反光镜里的眼睛——那双眼睛浑浊而漠然,却在某个瞬间闪过幽绿的磷光,恰似方才女鬼的瞳孔。
“开快点。”张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外壳传来沁骨寒意,这才惊觉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衣料。车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路边梧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化作张牙舞爪的鬼手,抓挠着车顶发出细碎声响。
当出租车终于停在洛河小区门口时,刘子赫几乎是踉跄着摔出车外。张岩付车费时,瞥见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13.14”,血红的荧光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司机接过钱的瞬间,枯瘦的手指擦过他手腕,那触感冰冷得不像活人。
楼道感应灯在他们狂奔时诡异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噬每一级台阶。张岩撞开502房门的刹那,腐木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某种潮湿的腥甜。他顾不上开灯,摸索着将书架拖到门前抵住,书架上的《恐惧倒计时》应声坠落,封面的暗红色书名在月光下宛如新凝的血痂。
刘子赫瘫坐在墙角,剧烈喘息着扯开领口。他的脖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几道青灰色指痕,形状与女鬼拖拽徐海时的印记分毫不差。张岩盯着那些指痕,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脱力,仿佛方才逃命时透支的恐惧此刻才汹涌袭来。他跌跌撞撞扑向床铺,脸埋进枕头的瞬间,恍惚听见衣柜里传来指甲抓挠镜面的声响。
梦境如粘稠的黑雾将他吞没。
他悬浮在阴冷潮湿的走廊,上帝视角下的女生宿舍泛着青灰色的死寂。拐角处,一个扎着凌乱马尾的女孩正抱着拖把艰难挪动,肥大的校服沾满污渍。三楼307寝室门内传来哄笑,几个化着浓妆的女生将高跟鞋甩在地上:“丑八怪,把厕所的头发清理干净!”“就你这长相,活着都浪费空气,不如死了算了!”
女孩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红肿的眼眶。张岩的“视线”不受控地跟随她来到教室,讲台上,辅导员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王淑芬,你又和同学起冲突?怎么每次都是你惹事?”窗外阳光明媚,而她的课桌永远蜷缩在教室角落,如同被遗弃的幽灵。
画面突然剧烈扭曲。梧桐树下,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将牛奶塞进女孩手里,腼腆的笑容让她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暴雨夜,男生脱下外套罩住她颤抖的肩膀;月考失利时,他在草稿纸上画笨拙的笑脸。可不知从何时起,温柔的眼神变成了不耐烦的皱眉,安慰的话语化作刺耳的咒骂。当男生摔门而去的瞬间,女孩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就是个累赘!分手吧,我们不合适!”梦境里的声音尖锐得如同玻璃碎裂。女孩攥着染血的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我们结束了”。室友们围坐在化妆镜前,头也不回地冷笑:“要死就快点死,别在这儿装可怜!”
刀锋划过手腕的瞬间,张岩的“灵魂”剧烈震颤。女孩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淌落,她死死盯着嬉笑的室友,喉间挤出破碎的诅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梳妆镜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化作无数张扭曲的鬼脸。
现实与梦境在尖叫声中轰然相撞。
张岩猛地坐起,后背渗出的冷汗瞬间浸透床单。床头电子钟显示凌晨3:17,刘子赫仍在沉睡,却在梦中呓语:“别过来……明庆,救我……”张岩的目光扫过房间——那面本该被移走的镜子,此刻竟再次出现在墙角,镜面流转着诡异的猩红波纹。
他跌跌撞撞冲到书桌前,翻开从学校带回的死亡名单。李明庆、徐海……这些名字旁赫然标注着“307寝室成员”“辅导员助理”。颤抖的手指划过王淑芬的名字,那是名单上最早的死者,死亡日期正是八年前的今天。
“是诅咒,”张岩喃喃自语,抓起水杯一饮而尽,却发现喝的是昨夜的凉茶,“所有欺负过她、漠视她痛苦的人,都会在她的忌日当天,以她死亡的方式死去。”他望向镜子,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突然上扬,露出不属于他的狞笑。
刘子赫在这时惊醒,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脖颈的指痕愈发清晰:“我梦见……梦见明庆浑身是血,让我们小心镜子……”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闪电照亮房间的刹那,两人惊恐地发现,那面镜子里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全是死亡名单上的受害者,他们的嘴角同步翕动,拼凑出同一个沙哑的声音:“下一个,就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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