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林逸涵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马纹似的影子,她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钟——距离晚自习还有四十分钟。
键盘的敲击声在安静角落格外清晰。文档里正写到女主角在暴雨天发现男友出轨的证据,林逸涵的指尖悬在退格键上,突然觉得这段描写太过刻薄。她删掉最后两行,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番茄编辑小圆:【亲,连载数据波动较大,部分读者质疑代笔。方便提供下最近三章的分镜手稿或创作思路视频吗?】
林逸涵的拇指停在屏幕上方。远处传来几个女生嬉笑着推书架梯子的声音,有人用卷起来的杂志敲了下金属栏杆:"周少,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她条件反射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又慢慢掀开一条缝。消息列表里躺着三条未读,最新是班长转发的校内论坛链接,标题用加粗红字写着《深扒某转校生的百万稿费疑云》。
"同学。"有人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这本《线性代数》你用完了吗?"
周子杰站在光影交界处,制服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系。他手指还搭在那本教材上,目光却落在她来不及锁屏的电脑上。林逸涵猛地合上屏幕,膝盖撞到桌板发出闷响。
"用完了。"她把书推过去时故意碰倒旁边的保温杯,水渍在两人之间蔓延成屏障。周子杰弯腰捡书的瞬间,她看见文档页面在对方镜片的反光里一闪而过——左上角的校徽水印清晰得像枚公章。
远处忽然传来电闸跳闸的声响,整个图书馆陷入黑暗。有女生尖叫着打翻了什么东西,应急灯迟迟没有亮起。林逸涵摸到电脑电源键时,听见周子杰的声音从很近的右侧传来:"需要帮忙吗?"
他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味道,黑暗中校服布料擦过她手背。最后亮着的电脑屏幕照出张子豪的论坛ID,正顶着管理员头衔在帖子下回复:【明天就能实锤】。
林逸涵把U盘攥进掌心,金属边缘硌得生疼。周子杰的脚步声绕到她身后,图书馆的WiFi信号突然满格,她手机连着震了三次。
"你睫毛在抖。"周子杰的声音贴着耳后传来,伸手替她扶正了歪斜的显示器,"像被雨淋湿的蝴蝶。"
林逸涵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黑暗中有人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时她看见周子杰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他校牌挂绳还缠在她书包拉链上。
远处管理员打着手电筒过来检修,光柱扫过他们脚下时,周子杰突然压低声音:"那个描写暴雨的比喻——"他指尖在她屏幕上方虚划一道,"如果把伞骨折断的声音加进去会更好。"
应急灯终于亮起的瞬间,林逸涵看清他手机屏幕正停在番茄小说最新更新页,打赏榜第三名的头像赫然是明德高中的钟楼照片。
林逸涵的指甲在U盘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周子杰的校牌挂绳随着她后退的动作绷直,在应急灯下泛出细碎的银光。手机第三次震动时,她看清锁屏上跳出的番茄小说后台通知——有人用新注册的账号一次性打赏了二十万番茄币。
"物理作业。"周子杰突然松开挂绳,从制服内袋抽出本笔记拍在桌上,纸页间夹着的薄荷糖包装纸沙沙作响,"比抄张子豪的正确率高37%。"
管理员的手电光束扫过他们头顶,照亮周子杰左手小指上的墨水印——和林逸涵文档里删除的段落字迹相同。远处传来张子豪刻意提高的嗓音:"论坛服务器马上修好,某些人的马甲保不住喽。"
林逸涵突然抓住周子杰的手腕,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频率和她文档自动保存的提示音完全同步。电脑屏幕在这时亮起,番茄作家后台的IP定位地图上,代表周子杰家的红点与她的登录轨迹重叠成刺眼的橙色。
"你改了我三章前的分镜。"周子杰反手扣住她发抖的手指,拇指擦过她虎口因长期握笔形成的薄茧,"暴雨里应该让渣男踩到女主掉的钢笔,滑倒时正好撞见小三手机屏保是他爸。"
书架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张子豪举着平板的剪影投在书架上:"实锤了!这个写作习惯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子杰的保温杯突然从书架顶层坠落,半杯冰水精准浇在平板上。
黑暗重新降临的瞬间,林逸涵听见周子杰在她耳边轻笑:"现在我们有四十分钟。"他抽走她掌心的U盘时,带起的风掀起她后颈碎发,"足够在晚自习前教会张子豪,什么叫真正的剧情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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