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裂痕
清晨六点十五分，安全屋的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喘息
我端着两杯黑咖啡走向客厅，发现似风已经坐在落地窗前，膝盖上摊着一本素描本
“你应该多休息”我将咖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刻意保持距离
他抬起头，晨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
“睡眠会浪费观察的时间”他合上素描本，但我已经瞥见了上面的内容——我的侧脸速写，精确到下巴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抓捕毒贩时留下的
“你观察得很仔细”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职业习惯”他抿了口咖啡，喉结上下滚动
“痛苦是最真实的表情，而疤痕是痛苦的标本”
这句话让我想起法医课上教授说过类似的话
太专业了，不像一个摄影师会用的比喻
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洛队的短信：
「比对结果出来了，现场血迹有第二个人的DNA
不是前三个案子里的」
“有好消息？”似风问，眼睛却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例行汇报”我锁上屏幕
“今天需要你协助做个罪犯画像”
他微笑，露出两颗稍尖的虎牙：“荣幸之至”
─────
警局画像室里，似风与画像师交谈的声音透过单向玻璃传来
“他的眼睛很小，但非常有神，像两颗黑曜石”
似风的手指在空中比划
“眉毛很淡，几乎看不见”
画像师根据他的描述调整素描
我看着逐渐成型的脸，感到一丝违和
前三个案子的目击者描述各不相同，但都有些共同特征——左撇子，178cm左右，黑色连帽衫
而似风描述的这个人，却是个右撇子，身高约185cm
“你确定凶手是右撇子？”画像师问出了我的疑问
似风点头：“他拿刀的手是右手”
他转向镜子——实际上是单向玻璃，却仿佛直视我的眼睛
“我永远不会记错伤害我的人”
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我在看
───────
下午三点，我开车送似风回安全屋
雨水拍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车载广播正在报道“微笑杀手”案
称警方已锁定重要嫌疑人
“他们找错方向了”似风突然说
“什么？”
他摇下车窗，让雨水打湿脸庞
“广播里说的那个便利店监控拍到的人，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关上车窗，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艺术家能认出同类”
红灯亮起，我踩下刹车“什么意思？”
“真正的艺术家...”他转向我，雨水使他的白衬衫变得透明，露出锁骨下的数字纹身
“...永远知道作品何时完成，那个人只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红灯转绿，后面的车按响喇叭
我踩下油门，心跳比引擎还响
───────
安全屋的夜晚格外漫长
我坐在监控屏幕前，看着似风卧室的实时画面
他应该吃了安眠药，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手机亮起，是物证科新建发来的消息：
「千祈姐，你要的似风工作室物品清单整理好了
但有个奇怪的点，所有相机存储卡都不见了」
我回复：「监控设备呢？」
「更奇怪」新建回道，「硬盘被物理破坏了，但手法很专业，像是知道怎么避开数据恢复」
我正想追问，监控画面中的似风突然坐了起来
他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下床，走到衣柜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我屏住呼吸，放大画面
盒子里是一把手术刀和几个小玻璃瓶，瓶中有暗红色液体
似风拿起手术刀，在自己腹部的伤口边缘轻轻划了一下，然后用玻璃瓶接住渗出的血
我的胃部感到疼痛起来，他在收集自己的血？
似风突然抬头，直视隐藏摄像头的位置，露出微笑
他举起玻璃瓶，像举杯庆祝，嘴唇开合说了什么
通过唇语，我辨认出那句话说的是：
「为了艺术的纯粹性」
我冲出监控室，撞开他的卧室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窗帘在风中狂舞
床上的盒子和玻璃瓶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照片留在枕头上照片上是第四个受害者——那个嘴角被割裂的女孩
但与案发现场不同，照片中的女孩还活着，眼神充满恐惧
照片角落有一行小字：
「作品三号，尚未完成」
我拿起对讲机：“所有单位注意，保护目标失踪!”
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似风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别担心，千祈
我只是去寻找...更完美的角度”
我猛地转身，房间里依然空无一人
对讲机恢复正常，传来同事困惑的询问：“千祈？请重复”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站在安全屋庭院中央的人影
一个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左手戴着皮质手套，右手举着相机对准我的窗口
又一闪电亮起时，他已经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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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警局炸开了锅
第五具尸体出现了——便利店监控拍到的那个人，他的嘴角被割开，但手法明显粗糙
“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
法医说“而那个时间段，似风应该在安全屋”
洛队看向我：“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 晚上十点十五分”我撒谎了，实际上我最后一次确认他的存在是九点五十的监控画面
“监控呢？”
安全屋外围监控昨晚故障了“技术员说”
“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镜头”
我翻开验尸报告
死者口袋里有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这不是我的作品」
笔迹分析与前三个案子中的凶手留言一致
“该死！”洛队摔下文件夹
“我们完全找错方向了！”
我悄悄摸出口袋里的照片——似风留在枕头上的那张
翻到背面，有一行用血写的小字：
「真相就像摄影，关键不在于你看到了什么，而在于...我让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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