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璃突然提起裙摆冲回他面前,在柴安愕然的目光中,将一枚梅核拍进他掌心:"现在去种,等我们白发苍苍时,正好看它开花。"
更鼓声遥遥传来,墙头偷看的康宁脚下一滑,"哎哟"摔福慧翰怀里。
满院纷乱中,唯有那株刚埋下的梅核在月光里静默,仿佛已预见数十载后的满树繁花。
……
柴娘子攥着绣帕坐在厅中,面前的红木案几上摆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礼单——左边是她相中那位闺秀的丰厚聘礼,右边却是柴安亲手拟定的婚书,末尾"永结同心"四个字力透纸背。
窗外秋雨敲打芭蕉,像极了她纷乱的心绪。
"母亲。"柴安撩袍跪在青砖地上,却递来一柄金钥匙,"这是城南别院的库房钥匙,里头有您念叨了三年的紫檀观音像。"
他抬眼时眸光明澈,"也是阿璃提醒儿子,说您礼佛时总嫌旧佛龛太小。"
雨丝忽然斜飞入窗,打湿了案头黄历。
柴娘子这才发现,儿子竟也选定好了吉日。
……
柴娘子手中的茶盏尚未搁稳,范母已风风火火地掀帘而入,鬓边金镶玉的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柴姐姐还坐得住?"范母压着嗓子,指尖戳向窗外五福斋的方向,"那郦家是什么门第?也配与我们这样的人家结亲?"
柴娘子蹙眉,目光扫过案头那尊新供的紫檀观音——像座底下还压着阿璃抄的《心经》。她刚要开口,范母已从袖中抖出张名单:"徐家嫡女、郑府千金,哪个不比那小门小户的强?咱们只需......"
窗外忽有碎瓷声响,原来小丫鬟失手摔了茶盘。两人惊觉噤声时,檐下鹦鹉突然学舌:"退亲!退亲!"扑棱棱飞走了金丝笼。
柴娘子盯着观音慈悲的眉眼,忽然觉得那檀香里,混进了一丝梅花的清冽。
范娘子压低声音,凑近道,"郦家那六娘阿璃,性子刚烈不说,还曾在夜市与人动手,这般女子,怎配得上柴家公子?"
柴娘子蹙眉,想起儿子临行前那不容反驳的神情,心中郁结更深:"可安儿铁了心要娶,连聘礼都备好了。"
范娘子眼珠一转,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我这儿倒有个主意——郦家不是最重名声吗?若让她们‘偶然’知晓,柴家祖上有规矩,门不当户不对……"
柴娘子指尖一顿,抬眸看向范娘子:"你是说……"
范娘子掩唇轻笑:"那阿璃性子傲,若听闻此事,必会心生退意。"
窗外忽地卷过一阵冷风,吹得案上烛火摇曳。柴娘子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点头:"那便……试试罢。"
而此时,远在洛阳的柴安正立于净慈寺的梅树下,指尖抚过枝头初绽的白梅,浑然不知家中正有人暗中搅动风云。
春阳斜映绣绷,阿璃指尖的金线在红缎上流转,勾勒出并蒂莲的轮廓。
康宁趴在案边,看着那对鸳鸯渐渐成形,忽然"噗嗤"笑出声:"六妹妹,绣的鸭子怎么胖得像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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