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正好算算这些年的账!”她指尖戳着某页墨迹,“壬午年大旱,你们克扣祭田收成时,可记得族规?癸未年祠堂修葺,你们贪了三百两银子时,可想过祖宗?”每说一句就撕下一页账纸,碎雪似的砸在那群人脸上。
好德扑到公堂中央,裙裾沾了尘土也顾不得:“我娘寒冬腊月给族里送炭火时,你们嫌银丝炭不够暖;端午送节礼,又嫌金华火腿腌得太咸。”她哽咽着举起一本蓝皮册子,“这是父亲手书的《训女录》,里头明明白白写着‘吾女即吾嗣’!”泪珠子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好德”二字旁边的朱砂批注。
杜仰熙忽然蹲到郦有龙面前,笑眯眯递了块芝麻糖:“告诉叔叔,你爹是不是教你背过‘壬午年腊月廿三生辰’?”孩童馋得伸手就抢,脱口道:“才不是!娘说要说属马的......”阿蔡扑上来要捂孩子的嘴,却被柴安一把攥住手腕——袖管里滑出半截当票,正是郦家老三当铺的印记。
沈慧照判杖三十的时候,好德正偷偷用绢子擦拭他砚台上溅到的墨点。那人挥毫写下“永绝讼端”四个大字时,腕骨在官服下隆起凌厉的弧度,笔锋如刀,剜得她心尖发烫。待众人散去时,她借着拾账本的机会,将绣着缠枝莲的帕子遗在了他案头——那莲心处还留着滴未干的泪痕。
寿华将一支鎏金累丝海棠簪别在好德发间,笑道:“四妹今日在公堂上字字铿锵,倒比这簪头的宝石还夺目。”话音未落,乐善突然蹦过来抢:“我也要戴!”姐妹俩争执间,那金簪“叮”地砸在地上,海棠花蕊里嵌的珍珠顿时崩飞两颗。
恰在此时郦娘子跨进门来,见状竟抬手戳向好德额头:“做姐姐的不知让着妹妹!”指甲在好德眉间刮出一道红痕。好德眼眶倏地红了,扭头就往外跑,差点撞翻端着茶盘的闰月——那丫头竟是杜仰熙刚领回来的,青布衣裙下还露着虞家婢女的黥印。
寿华惊喜地拉住闰月的手尚未说话,杜仰熙已倚着屏风笑吟吟邀功:“姐姐要怎么谢我?”他指尖勾着寿华一缕鬓发缠玩,忽听门外好德带着哭腔喊“三姐”,惊得两人慌忙分开。好德扑进寿华怀里时,发间残留的半朵金海棠正巧落在杜仰熙靴面上,被他悄悄拢进袖中。
偏厅传来乐善得意的笑声,混着郦娘子“心肝肉”的哄劝。闰月默默蹲下身,把崩飞的珍珠一粒粒拾进掌心,就像收拾着这宅院里无人察觉的裂痕。
好德捏着绣绷的手指微微发颤,针尖在绢面上戳出个凌乱的结。她垂着头对大姐道:“那人...便是沈主事。”声音轻得像春雪落在瓦檐上,“大姐夫与他相熟,能不能...”话未说完,寿华已惊得打翻了手边针线笸箩,五色丝线滚了满地——谁不知沈慧照自幼在相国寺带发修行,连圣上赐婚都婉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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