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杜仰熙闻言却抚掌大笑,当即遣心腹带着双雁礼直奔沈府。
更奇的是,沈家竟当日便回了镶金庚帖,连纳采礼都备得格外隆重。郦娘子捧着烫金婚书反复查验,疑心自己花了眼:“这上头写的真是‘沈郦联姻’?”
原来沈太夫人久病缠身,近日忽梦金甲神人持赤绳系于沈府门楣。恰闻杜仰熙派人提亲,老太太竟强撑病体坐起来,连声催着合八字。沈慧照跪在母亲榻前沉默良久,最终摘下腕间菩提串,轻轻应了声“好”。
婚期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好德绣嫁衣时总走神,银针数次扎破指尖,血珠染得缠枝莲纹透出妖冶的艳色。寿华替她篦头时,发现妆奁底层藏着块沾墨的帕子——正是公堂上遗落的那方,如今“永绝讼端”四字已被血丝绣成了并蒂莲。
沈府送来的催妆礼里,静静躺着那串断了线的菩提子。颗颗浑圆的乌木珠上,新刻着细如蚊足的《往生咒》——是沈慧照亲手所刻,每一笔都压在旧日戒疤上。
沈慧照从城外查案归来,一进府门便见满院红绸高挂,喜烛燃了半截,滴滴红泪凝在鎏金烛台上。他脸色骤变,官服未换便直闯内堂,却见祖母捧着合卺杯笑道:“新妇正在洞房......”话未说完,沈慧照已拂袖转身,腰间玉带钩撞得珠帘噼啪作响。
洞房内,好德正盯着自己绣的鸳鸯枕出神,忽听门扉洞开。沈慧照立在月光与灯火的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郦姑娘,这门婚事非我所愿。”他解下官帽搁在案上,露出腕间新结的菩提绳,“三日后我亲自登门赔罪,今夜......”话未说完,好德已自己掀了盖头,凤冠上垂下的东珠簌簌乱颤。
“不必送,我自己走。”她赤脚踩过满地红枣花生,绣鞋遗落在喜床边。沈府大门外更鼓敲到三响时,守门小厮只见新夫人披头散发跑过石桥,石榴裙被夜露浸得暗红如血。
郦家正院灯火通明。好德瘫在寿华怀里,脚底被碎石划出的血痕染红了素缎袜。乐善气得摔了茶盏:“沈家当我们郦家好欺负不成!”杜仰熙默不作声摩挲着腰间佩刀——那刀鞘上还缠着迎亲时的红绸。
更漏将尽时,沈府老管家战战兢兢送来个锦盒,里头竟是沈慧照的官印和辞呈。寿华打开附带的信笺,只见上面力透纸背写着:“此身已许国,难再许卿。”一滴墨渍在“卿”字上晕开,像极了喜烛淌下的泪。
好德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被沈慧照用手帕包过的脚。那方素白的帕子早已洗净,却仍能嗅到一丝沉水香的气息——是那人身上独有的味道,清冷如霜,却又莫名让人心安。
“他当时蹲下身的样子,像在供奉一尊菩萨。”好德喃喃道,耳尖微微发烫。
她记得他指尖的温度,明明动作生疏,却小心翼翼避开了她脚底的伤口,帕角系成的结不松不紧,恰如他审案时的分寸。
综影视:苏云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