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几根不听话的翘着，运动过后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可能是因为被汗水刺激了，有点红，但亮得出奇。陈浚铭看着镜中那个还不太标准的甩臂动作，后背被热毛巾烫过的地方舒服极了，他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对手”又做了一次那个被陈奕恒掰了一下午的转身动作，嘴里还在小声念念有词：“稳……甩……好，收！对！” 越做似乎越有点感觉了。

“喂！大明星！对练也够了啊！你再练食堂的鸡腿可没啦！” 张奕然靠在门框上，敲了敲门板，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八点多了，明儿真不要命了？”

杨博文也端着个刚剥好的鸡蛋走过来：“是啊浚铭，歇会儿吧。陈老师让你休息，你听他话的时候可挺老实。”

“知道啦知道啦！” 陈浚铭收回姿势，揉了揉还在隐隐泛酸的胳膊，“我就是觉得……好像摸到点门道了？”他说着，眼睛还是亮亮的。

简单洗漱收拾完躺上床，宿舍灯已经关了，只有窗户透进来一点外面路灯的光。陈浚铭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痕迹，脑子清醒得要命。他闭上眼睛，眼前不是天花板，而是《Adore You》的节奏点：一哒哒二哒哒、转身！后背用力稳住！手臂放松甩出去！接后踢步……

他的手指在被窝下无意识地跟着脑海里的节奏轻轻敲打着床单，肌肉也随着想象的动作微微收紧又放松。动作拆开了、组合起来、卡住、重来……像在脑子里搭积木一样，一点点拼凑那个下午和晚上在现实中怎么也跳不顺溜的段落。肩膀的酸疼好像也被这脑内的忙碌冲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好像还在跟动作较劲，隐约有个带着薄荷清冷感的声音在旁边指挥：“稳后背……”

感觉刚睡着没多久，闹钟就催命似的响了。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陈浚铭猛地坐起来，感觉浑身像被卡车碾过，尤其是后背和手臂，又酸又胀，比昨天刚练完还难受。他龇牙咧嘴地撑着爬下床，瞥见对面上铺的张奕然还睡得正香。

“起……起吧。”杨博文也打着呵欠坐起来，睡眼惺忪。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往食堂冲。清晨的练习生宿舍区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几个脚步匆匆。陈浚铭感觉胳膊都抬不高，动作有点僵。

“我天……你这练完第二天更酸啊？”张奕然咬着半个包子，看着他别扭的走路姿势。

“嗯……动起来就好了吧。”陈浚铭也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

正吃着，杨博文碰了碰他胳膊肘，朝食堂门口努努嘴。

陈浚铭抬眼看去。陈奕恒也来了，穿着运动外套和长裤，像是刚晨跑结束，额角还带着点细密的汗珠。他端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正找位置。

张函瑞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嘿，奕恒！这边有空位！”

陈奕恒端着盘子朝张函瑞那桌走去，经过陈浚铭他们桌时，步子似乎顿了一下。

陈浚铭下意识地坐直了，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听到陈奕恒的声音飘过来，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忘敷肩膀吧？”

“啊？” 陈浚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没没没！敷了！热的！可舒服了！” 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肩膀，好像怕陈奕恒不信。

陈奕恒目光扫过他那还有点僵硬的肩膀动作，没再多说，只点了下头“嗯”了一声，就直接往张函瑞那边走了。

张奕然看着陈奕恒走远的背影，小声对陈浚铭说：“啧啧，刚跑完步还记得问你肩膀……陈老师这‘特别照顾’够实在的啊。” 他故意把“特别照顾”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陈浚铭被说得脸一热，又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道：“快吃快吃！训练场等我们呢！”

匆匆吃完早饭赶到练习室，果然还早，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巨大的落地镜映照出少年们有点兴奋又带着点紧张的脸。上午导师们开会，这练习室就是他们三个的了！

“来！趁现在清净，把陈老师昨天‘开小灶’那段跳熟！”张奕然已经迫不及待打开音响，“Music！”

杨博文和陈浚铭也立刻站好位置。音乐响起，三个人一起开跳。

一开始有点不齐，动作也不够熟练。但陈浚铭脑子格外清醒，昨晚脑补练习了大半夜的那些步骤清晰地在眼前铺开。虽然胳膊腿还酸得要命，但他死死记住陈奕恒那句话：“后背稳住！”

当音乐走到昨天反复卡壳的那一段时，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转身——落地——后背像被无形的线提了一下，绷紧！然后，肩膀放松，手臂顺着音乐自然的甩出去——流畅地接上了下一个步伐！

虽然动作质感远不如导师示范的那么自如好看，但竟然！没！卡！壳！而且衔接的轨迹是对的！

“哇喔！” 杨博文刚巧跳完自己那部分，看到陈浚铭的动作，忍不住叫了一声。

张奕然也看到了，停下来拍手：“可以啊浚铭！这一下顺溜多了！陈老师那半夜视频还真管用！”

陈浚铭停下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累得有点喘，但眼神里全是惊喜和不敢置信：“真……真的顺了？” 他赶紧自己对着镜子又连着做了两遍那个动作，虽然力量感还欠缺，但那种连贯性的阻碍好像真的被打通了！

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夹杂着对那个严厉导师满满的感激，瞬间涌了上来，让他鼻尖都有点发酸。他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但这小小的、看得见的进步，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小簇火花，让他感觉练到散架也值了！

“再来一遍！整首歌！”他顾不上后背的酸痛，对着镜子大声说。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陈老师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这个动作刻在骨子里！让他再没机会因为这里吼他！要让“稳后背、松手臂”这个感觉，变成身体的本能！

练习室里又响起了充满活力的音乐声。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光洁的地板上，陈浚铭每一次重复动作，都比上一次更用力，也更清楚自己努力的方向在哪里。而每一次顺利完成的转身和衔接，都让那簇名为希望的小火花，在心里烧得更旺了一点。他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难题等着他，但至少现在，他迈过了一道坎。靠他自己的汗水，也靠那个…深夜还不厌其烦对着平板抠动作的人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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