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气的黑暗,如同沉船底淤积了百年的淤泥,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紧紧裹住姜可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种被彻底淹没的窒息感。那镜面上暗红色的锈痕,像烙铁般印在视网膜的残影里,挥之不去,伴随着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腥味,一同坠入这意识的最深处。
挣扎是徒劳的。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动弹不得。唯有那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缓慢而坚定地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她的意识,将她从粘稠的黑暗泥沼中狠狠拽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如同老旧电影胶片被强行撕开,露出后面荒诞而令人心悸的底色。
灰雾。
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灰雾,像一张巨大无朋的裹尸布,笼罩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没有天,没有地,只有这浓得化不开、仿佛凝固了千年的灰色。雾气并非轻盈飘渺,而是粘稠滞涩,如同浸透了污水的棉絮,沉重地压迫着感官。它无声地翻涌着,缓慢地蠕动着,每一次涌动都带着一股陈腐的、混杂着铁锈和泥土腐败的甜腥气味,比出租屋里的味道浓烈千百倍,霸道地灌满她的口鼻,几乎令人窒息。
姜可发现自己“站”在这片灰雾之中。脚下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种踩上去感觉虚浮、如同陷在厚重灰尘里的触感。她低头,却看不到自己的脚,灰雾淹没了她的小腿,如同冰冷的沼泽。
没有风。绝对的死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灰雾那令人压抑的、永恒不变的蠕动。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骇人。她想呼喊,喉咙却像被铁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逃离,双腿却像生了根,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和压抑中,一个巨大、突兀、冰冷到极点的轮廓,在灰雾深处缓缓显现。
那是一扇门。
一扇孤零零矗立在这片无边灰雾中央的、巨大的、生满了暗红色铁锈的旧铁门。
它高得几乎望不到顶,门框的边缘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直插入虚无的穹顶。门板异常厚重,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巨大痂疤般的锈迹。那些锈迹呈现出暗红、深褐、乃至近乎黑色的斑驳色彩,层层堆积,厚实得仿佛凝固了无数岁月。它们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像某种恶性的增生,在门板上形成扭曲、狰狞的凸起和沟壑,勾勒出无法解读的、令人不安的图案。
更触目惊心的是门板上遍布的划痕。那不是自然的磨损,而是无数道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利器刮擦痕迹!有的细长锐利,如同指甲反复抠挖;有的短促有力,像是刀斧劈砍;还有的凌乱不堪,交织成一片绝望的蛛网。这些划痕深深嵌入厚重的锈层之下,甚至能看到底下更深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底色。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非人的暴力、挣扎和……徒劳。仿佛曾有无数双手、无数利爪,在漫长而绝望的时光里,疯狂地抓挠、劈砍过这扇门,却最终只留下这些狰狞的印记,被不断滋生的锈迹缓慢地覆盖、吞噬。
巨大的锈蚀铁门,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忘在时间尽头的伤口,静静地矗立在灰雾中。它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比周围的灰雾更甚,仿佛连空间都能冻结。它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灵压迫感,瞬间攫住了姜可的全部心神,让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震撼和……寒意。
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极其强烈、极其冰冷的“视线”。
它穿透了厚重的、布满划痕和锈迹的门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地钉在了姜可的身上!那视线贪婪、恶毒,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饥饿感,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躯壳里生生剥离出来,仔细品尝。
姜可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直接刺入骨髓。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巨大的锈门中央。门板厚重无比,没有任何孔洞,但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在那扇门的背后,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之中,有什么东西……正隔着这层厚重的、腐朽的金属,贪婪地、毫无保留地“注视”着她!那视线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冰冷、腥甜、带着金属腐烂特有的铁锈味,浓稠得如同实质的血浆!这气味比弥漫在灰雾中的更刺鼻百倍,瞬间盖过了一切,霸道地冲入姜可的鼻腔,直冲大脑深处!它带着一种强烈的腐蚀性,仿佛连嗅觉神经都要被灼伤。这不仅仅是气味,更像是一种……实质性的污染。
伴随着这浓烈铁锈气味的涌出,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若有若无地钻入了姜可的耳中。
嗤…嗤…嗤…
像是极其锋利的指甲,或者某种更坚硬的、带着棱角的东西,在缓慢而执拗地刮擦着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板的内部!
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刮在人的神经上。每一次刮擦,都伴随着那浓烈铁锈气味的增强,仿佛那刮擦的动作,正从门板深处,抠挖出更多腐败的金属血肉。
声音的来源,就在门后!
就在那散发着冰冷、贪婪视线的存在的位置!
它在刮门!它在用某种东西,从里面,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执拗地刮着这扇隔绝着它与姜可的、布满锈迹和划痕的巨门!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姜可的全身!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如同冰水灌顶,让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想逃,双腿却像被浇筑在冰冷的铁水里,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她想尖叫,喉咙却被那浓烈的铁锈腥气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抽气声。
那刮擦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那东西正从门板的深处,一点点地向外靠近!每一次刮擦,都像是在她的心脏上狠狠抓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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