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飞机降落在本市机场时，已是深夜。

　　林砚走出闸口，晚风带着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城市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江淮牵着他的手，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星轨对戒，触感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先回我那？”江淮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让张妈炖了汤。”

　　“好。”林砚点头，看着他去取行李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常，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够珍贵。

　　回到江淮的别墅时，张妈已经准备好了夜宵。温热的排骨汤喝下去，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林砚靠在沙发上，看着江淮处理手机上的信息，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不像话。

　　“明天想去哪？”江淮放下手机，坐到他身边。

　　“去画廊看看吧，”林砚想了想，“皮埃尔说那幅《奔马图》有消息了。”

　　江淮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着圈：“都听你的。”

　　两人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无声的纪录片。林砚侧头看着江淮的侧脸，忽然想起瑞士湖边那个吻，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拍。

　　“嘀——江淮好感度：76（生死相依）。”

　　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林砚却没像往常那样在意。他现在更想知道，明天的阳光会不会像今天一样温暖。

　　第二天一早，林砚刚到画廊，就接到了皮埃尔的电话。

　　“林先生，《奔马图》的主人同意转让了，价格方面……”

　　“按他说的来。”林砚打断他，语气干脆，“麻烦你帮我办好手续，我这两天过去取。”

　　挂了电话，画廊经理递过来一份文件：“林先生，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还有城西那块地的规划图，您过目。”

　　林砚接过文件，翻看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宿主，有件事必须告知你。”

　　林砚的动作顿了顿，心里莫名一紧。

　　“根据系统条例，当目标好感度达到100时，宿主需在72小时内完成‘意外死亡’结局，以确保任务世界线稳定。”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初始协议里未写明的补充条款，抱歉现在才告知你。”

　　林砚拿着文件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意外死亡？”

　　“是的。”系统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歉意，“这是高难度任务的隐藏规则，我一直在尝试申请豁免，但权限不足。宿主，我很抱歉。”

　　林砚靠在椅背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手背上，温暖得有些刺眼。

　　他想起瑞士的雪峰，想起湖边的吻，想起江淮说“以后有我在”时认真的眼神。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清晰得让人心疼。

　　“为什么现在才说？”他低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好感度增速过快，已触发预警机制。”系统解释道，“目前好感度76，按此趋势，预计两周内将达到100。宿主，你还有时间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准备怎么“意外”地离开这个刚刚有了温度的世界，离开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林砚闭上眼，指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别告诉江淮。”

　　“好。”系统沉默片刻，“宿主，我会尽力帮你拖延好感度增长速度。”

　　林砚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觉得很陌生。

　　下午江淮来接他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看看。”

　　林砚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手链，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画框吊坠，里面嵌着一张微型的松柏图——是他送给江奶奶的那幅。

　　“珠宝工坊做的，”江淮语气随意，“看你总没什么配饰。”

　　林砚拿起手链，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江淮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意，可这份心意，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很好看，谢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喜欢就好。”江淮帮他戴上手链，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腕，像有电流划过。

　　“嘀——江淮好感度：77（生死相依）。”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林砚的心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回去吧。”

　　江淮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累。”林砚避开他的目光，“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江淮沉默片刻，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着江淮离开的背影，林砚靠在门上，终于忍不住滑坐到地上。手链在手腕上轻轻晃动，像一个甜蜜的枷锁。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抗系统？他没有那个能力。告诉江淮？他不敢想象江淮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夜色渐深，林砚独自坐在画廊里，看着墙上那片空白的画框——那里本该挂着他和江淮一起画的画。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淮发来的信息：“汤在保温箱里，记得喝。”

　　林砚看着信息，眼眶忽然发热。他回复了一个“好”，然后将手机屏幕按灭。

　　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无力。

　　“系统，”他低声开口，“如果好感度一直停在99呢？”

　　“理论上可行，但难度极大。”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目标对宿主的感情已很深，任何亲密接触都可能触发好感度增长。”

　　林砚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说，他要从现在开始，刻意疏远江淮？

　　可他做得到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砚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忽然觉得，这场名为“攻略”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注定悲伤的戏。

　　而他，是那个即将谢幕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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