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连忠再到28楼时,是三个月后的事。新公司接盘了陈春华留下的烂摊子,雇他来检修茶水间的水管——老李说这儿的活儿清闲,适合养伤,他手腕上的疤还泛着粉红。
电梯门开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香水味涌过来。郑连忠捏紧工具箱的把手,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侧脸在顶灯下发白,像极了没出事时的陈春华。
“师傅,这边。”女人转身时,郑连忠看清了她颈间的红印,和穿睡袍的女人当年那道几乎重合。水管漏得不算厉害,只是墙角的霉斑形状刺眼,像极了陈春华办公室里那摊被水泡过的血迹。
扳手拧到第三圈,身后传来响动。他回头时,一记耳光正扇在脸上。力道狠得让他踉跄了半步,撞翻的水桶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圈。
“谁让你来的?”陈春华的声音裹着寒气,她居然保释出来了,手腕上空空的,玉镯碎后的印子还在。“以为把我送进去,董慧琳的男人就能站起来?她儿子的透析费,你赔得起?”
郑连忠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指腹蹭过旧疤时突然笑了。“上周去医院,董姐男人能拄拐了。她儿子换了肾源,是你公司以前那个财务总监捐的——他说欠你们的,用这个还。”
陈春华的指甲掐进他胳膊,郑连忠却盯着她身后的保险柜。新换的密码锁闪着冷光,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你以为藏在国外的钱能保住?老李侄子在海关,上周扣了三箱标着‘办公用品’的现金,编号和你保险柜里的对上了。”
女人的拳头砸过来时,郑连忠没躲。工具箱掉在地上,里面的螺丝刀滚出来,尖头映出他眼底的光。“陈春华,你碎的玉镯,董姐用碎片拼了个平安符,挂在她儿子床头。”
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照亮陈春华扭曲的脸。她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砸过来,郑连忠侧身躲开时,镇纸在墙上砸出个坑,碎屑溅在他手背上,像极了那天碎掉的玉镯渣。
“警察已经在楼下了。”郑连忠捡起螺丝刀,抵住自己的旧伤,“你打我的时候,监控全录下来了。还有你刚才说的每句话——”
陈春华突然瘫坐在地上,套装的裤脚沾了灰,像极了董慧琳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郑连忠看着她发抖的肩膀,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董慧琳也是这样站在杂货铺门口,只是她眼里有光,而陈春华的眼底只剩泥沼。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郑连忠弯腰捡起工具箱。28楼的窗户开着,风卷进来的槐树叶落在他手背上,和女儿画的奥特曼铠甲纹路意外地像。他摸出手机,给董慧琳发了条短信:“水管修好了,以后不用再担心漏水了。”
楼下传来手铐的脆响时,郑连忠对着窗外笑了。阳光穿过云层,在他手腕的疤上投下光斑,像极了那天警车里看见的,28楼窗口亮起的那枚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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