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水道尽头,铜门在身后无声闭合。裴砚宁的指尖还残留着铜钉的冰冷触感,绛红衣袖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洇开暗色痕迹。四壁翡翠镯突然同时泛起幽光,三百多个"宁"字在黑暗中浮动如萤火。
"别碰墙壁。"萧景珩的剑鞘横在她腰前,剑尖挑起最近处的镯子。羊脂玉内壁的刻痕在磷火中清晰可辨——永和十六年冬,浣衣局婢女阿萝,赐裴府为奴。
密室中央的石台泛着陈年柏木特有的淡苦气息。裴砚宁的绣鞋碾过地面积尘,金线勾的云纹扫开一层薄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针孔。她的呼吸突然凝滞。六岁那年躲在屏风后看见的医箱,此刻正以完全相同角度斜放在石台上,铜锁处凝结着深褐色的可疑污渍。
萧景珩的耳尖动了动。他的剑锋突然转向西北角,有只镯子的荧光正不规则闪烁。"机关枢钮。"剑尖轻叩三下,整面墙的翡翠镯突然同时翻转,露出内里淬毒的银针筒。
裴砚宁已经打开医箱暗层。泛黄的桑皮纸簌簌飘落,纸上干涸的血字像无数蜈蚣爬进视线:"太后以裴府女试新毒,见血封喉者赏翡翠镯......"后半截被撕去的痕迹边缘,粘着半片风干的桂花花瓣。
铜锁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萧景珩的剑锋劈开医箱的刹那,三百根银针从四面八方暴射而来。裴砚宁扬起的懿旨恰好展开,染血绢帛与空中飘落的血书残页相触,血迹突然像活物般蠕动交融。
"蹲下!"萧景珩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剑光织成密网。七枚漏网的银针钉入他右肩,青穗在伤口处迅速泛黑。裴砚宁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新鲜血珠滴在正在融合的血书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交织的血迹在桑皮纸上蜿蜒成线,勾勒出立体图景——裴府地下密道的全貌,每条暗道都标注着毒物存放点。最深处的地宫位置画着翡翠镯图样,旁边用血写着"宁"字。
中央石台突然下沉三寸。裂开的翡翠镯里滚出几块糕点,霉斑间透着的诡异青色与当年毒杀裴夫人所用一模一样。甜腻的桂花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裴砚宁的胃部剧烈抽搐。她看见幻象里六岁的自己正拼命拽母亲裙角,而现实中医箱底部粘着的,分明是母亲小指指甲的碎片。
萧景珩的剑鞘突然重击地面。震荡中,西北角的机关匣弹开半寸,露出里面青穗银针的排列方式——与当年射杀裴府马车的透骨钉完全一致。他的剑尖挑着块新鲜蜡油封存的杏花胭脂,永和年间宫制的金箔粘在边缘。
"傀儡的更新日期。"剑锋指向蜡油上的指纹,"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裴砚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突然扯开医箱最底层的衬布,被血浸透的织物下静静躺着半枚金印——太后年轻时用过的私章,印文正是"长乐"。
密室突然剧烈摇晃。三百个翡翠镯同时炸裂,飞溅的玉片中爆出大团青色粉末。萧景珩割断袖口布料裹住裴砚宁口鼻时,发现她正死死盯着某块较大的玉片——内侧用朱砂刺着"试毒第七日,宁"。
地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血线地图突然浮到空中,指引向某条被标记红叉的岔路。裴砚宁将染血的懿旨按在墙上,砖缝中渗出的水珠与血迹混合后,竟显现出更多小字:"地宫冰棺,存着所有试毒记录......"
萧景珩的剑尖突然刺入地面。他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左肩的银针伤口渗出紫黑血液。"针上有......"话音未落,整面墙的砖石突然翻转,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鎏金食盒。最中央那个盒盖弹开的瞬间,甜腻桂花香混着尸臭涌出——里面躺着块新鲜的桂花糕,糕体上插着根青穗银针。
裴砚宁的指尖触到食盒家徽。当那个"裴"字被她掌心血迹浸染时,地砖突然裂开方形缺口。血线地图疯狂闪烁,指引向下方幽深的垂直通道。萧景珩的剑鞘勾住她腰带,两人跌入通道的刹那,头顶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下坠过程中,裴砚宁看见通道内壁刻满日期。永和十六年腊月十五那天的刻痕特别深,旁边钉着半片染血的靛蓝官服碎片。她的裙角擦过某处凸起时,整条通道突然亮起血色纹路,与冰棺契约文字一模一样。
萧景珩的剑锋在石壁上擦出火花。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裴砚宁看清最后三米的内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所有试毒者的死亡时间。最下方新增的刻痕还带着石屑,墨迹未干的"宁"字旁边,赫然是当天的日期。
两人跌入水潭的巨响惊飞夜鸟。浮出水面的瞬间,裴砚宁发现岸边石柱上挂着盏琉璃灯——灯罩上染着的杏花胭脂,与医箱里找到的完全一致。灯光照亮水面漂浮物:几十块不同腐烂程度的桂花糕,正随着涟漪轻轻碰撞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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