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契约

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两人坠入地宫深处，裴砚宁的耳膜被水压震得生疼。萧景珩的剑鞘卡在石缝间缓冲下坠之势，青穗在水流中散开如墨迹。当她的后背撞上某种坚硬物体时，三百步外那具冰棺正发出令人牙酸的裂纹声。

"别碰水！"萧景珩的剑尖挑破自己袖口，布料浸血后竟在水面燃起幽蓝火焰。借着这诡异光亮，裴砚宁看清漂浮的桂花糕残渣正吸附在他们伤口周围，像无数贪婪的虫豸。

冰棺表面的蛛网状血丝突然暴起，缠住裴砚宁的脚踝往棺底拖拽。萧景珩的剑锋斩断血丝时，她看见棺盖缝隙里渗出青黑色黏液——与母亲临终时嘴角溢出的毒液一模一样。

"七日断肠散改良方......"冰棺侧面的刻字被裴砚宁的指甲刮开积雪，露出底下新鲜的朱砂批注。那熟悉的瘦金体笔锋让她胃部痉挛，父亲上个月批阅她嫁妆清单时用的正是这种特制朱砂。

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七枚银针的伤口渗出紫黑脓血。他单膝跪地时，佩剑在冰面划出斜的轨迹，恰好指向冰棺底部某个暗格。裴砚扑过去用金簪撬开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半片靛蓝官服碎片——与父亲每日上穿的制式完全一致。

"别看那些......"萧景珩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睛，自己却因毒发撞上冰棺。震落的冰屑里，裴砚宁突然抓住某片闪着微光的物体——那是枚嵌在冰层里的断指甲，边缘还粘着褪色的凤仙花汁。

和十七年腊月廿三的记忆如惊雷劈开脑海。及笄礼那日她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崩裂，贴身婢女阿萝说要去取药却再未归来。此刻这枚断指甲旁刻着的小字在流血："宁儿毒血样本，需与桂花糕同验。"

水面突然沸腾。他们滴血珠与冰棺渗出的毒液交融，在水面形成诡异符文。裴砚宁的掌心契约纹开始发烫，六岁那年被太后强取的血样正在苏醒。萧景珩突然扯开衣襟，心口位置有个用金线缝制的暗袋——里面装着片风干的桂花花瓣。

当年你送我的及笄礼......"他的声音因剧痛而断续，"我换了太后准备的毒点心。"剑锋挑开暗袋，花瓣飘落在水面符文中央，整个地宫突然震动。冰棺轰然开启，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试毒记录，最上方那卷帛书的火漆印还是湿的。

裴砚宁的绢帕扫过火漆印，丞相私印的纹路清晰可辨。当卷轴展开到记载"腊月廿三弑君计划"那页时，萧景珩突然喷出口黑血。他倒地时衣袖勾住冰棺机关，三百根银针从棺底暴射而出。

绛红广袖卷起懿旨堪堪挡住银针，裴砚宁膝盖重重磕在冰棺边缘。碎裂的冰层下露出半块金印——太后私章"长乐"二字正抵在父亲批注的毒方上。两种字迹交汇处，新鲜墨迹："寅时三刻，帝必亡。"

萧景珩的剑突然发出嗡鸣。他挣扎着将龙纹玉佩塞进她染血的手心白玉碎裂，裴砚宁的指尖刚触到玉佩裂痕，地宫穹顶突然坠下青铜灯盏火油泼洒在冰棺上燃起青烟。"小心！"萧景珩拽着她滚向石柱后方，她袖中暗藏的银针匣子散落一地。那些针尖沾了毒液，在冰蚀刻出与符文相同的纹路。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冰棺底座缓缓升起个鎏金匣子——正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的首饰盒款式。萧景珩咳着血笑起来："你猜...里头会不会还藏着当年那串砒霜泡过的珊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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