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锁

地道里的空气裹挟着陈年血腥味，裴砚宁的裙摆擦过石壁上凸起的，那些红纹路在触碰瞬间亮起幽蓝微。萧景珩龙纹剑横在她腰后三寸，剑锋割裂了从顶部垂下的蛛网，丝断落时飘起细碎荧光，照亮前方转角处一幅残缺壁画。

"别碰墙壁。"他手腕翻转，剑尖挑开她即将擦到符文的袖口。锁骨处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裴砚宁倒抽冷气的声音惊醒了沉睡在壁画里的影子——提着青铜灯盏的女子轮廓从石壁浮出，灯芯爆开的火星溅在她手背上，灼出与锁骨伤痕相同的莲花印记。

壁画在蓝火中鲜活起来。裴家先祖跪在祭坛前，怀中婴儿的襁褓散开，露出口金色。执灯人将灯盏倒扣在婴儿头顶时，站在阴影里的萧氏皇族正割开手腕，血线悬空结成锁链形状。

"与锁钥..."裴砚宁的指甲陷进掌心。母亲临终前反复摩挲她锁骨的动作突然有了新，那些看似无意识的划痕，分明是在描绘青铜钥匙的轮廓萧景珩突然拽着她扑向地面。三支银箭擦着发髻钉入壁画，箭尾缠绕的铃铛震出刺耳鸣响。裴府暗卫特有的鹰笛声从头顶裂缝传来，混着管家沙哑的指令："活捉容器，销毁钥匙！"

青铜钥匙在裴砚宁锁骨处剧烈震颤，牵引着萧景珩心口金光暴涨。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剑尖划过的石板突然下陷，露出下方旋转的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们倒影，而是冰池边八岁的裴砚宁——她正被父亲推入刻满符文的冰窟，而假山后偷看的萧景珩撕下袖口布料，系在伸向冰面的树枝上。

"原来那天的布条..."裴砚宁话音未落，镜中突然伸出半透明的手臂抓住她手腕。母亲虚影的指尖划过她锁骨钥匙，地道尽头顿时传来玄铁锁链的哗响。萧景珩的剑锋劈向虚影，龙纹却在中途硬生生扭转，剑刃捅穿自己心口烙印。

"你干什么！"裴砚宁扑过去时，他心口喷出的血柱正浇在青铜镜上。镜面裂纹里渗出黑气，与金光纠缠成并蒂莲形态。管家歇斯底里的吼叫从裂缝坠落："萧氏血脉竟敢破坏契约！"

钥匙纹路突然与镜框缺口完全吻合。裴砚宁握住萧景珩染血的手，共同将钥匙按进镜框。爆裂的镜片中，八岁的萧景珩将系着"同命"布条的树枝递向冰窟，而二十岁的萧景珩正用染血的手指拂开她眼前碎发："这次换我来斩断锁链..."

暗卫的刀光劈开头顶岩层时，炸裂的青铜镜碎片悬浮成星图。某块碎片映出少年天子深夜潜入丞相府，将昏迷的裴砚宁锁骨伤痕浸入解咒药汤的画面。裴砚宁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弹向最大那块镜片——正是合卺夜被萧景珩换掉的毒酒盏底部纹样。

"错了。"她迎着簌簌落下的碎石抓住萧景珩衣领，"从冰池那日起，锁钥就是双向的。"地道深处传来古老机关的轰鸣，管家最后射出的弩箭在触及金光时化作齑粉。悬浮的镜片全部转向，映出百年前契约最原始的条款——裴萧两家血脉本就可以互相破除封印。

萧景珩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后颈，在彻底坍塌的黑暗中准确找到瓣。血腥味的亲吻里，最后一块镜片显示着浣衣局宫女后颈的烙印——那是裴府暗卫的标记。碎石砸在龙纹剑上的脆响中，裴砚宁齿间漏出半句模糊的质问："所以死士也是..."

"是监视你的眼线。"他带着她滚向突然出现的暗道，青铜钥匙在翻滚中彻底没入她锁骨，"但每次取血后给你送解药的小太监..."暗道闭合的瞬间，镜片组成的星图突然坍成光点在他们相贴的掌心间凝成新的契约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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