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草莓牛奶的意外与观众席的秘密

自从图书馆那次“偶遇”并成功借书给谢祁后，湫晴平静的校园生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了名为“谢祁”的涟漪。当然，这涟漪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她开始不自觉地关注他的一切。通过室友兼闺蜜林小桃的“情报网”，她知道了谢祁的课程表、他常去的自习室（建筑系绘图室三楼靠窗位置）、他固定去练琴的时间（每周二、四下午四点，艺术学院琴房B栋207），甚至他偏爱学校西区食堂三楼的牛肉面。

于是，各种“精心设计”的偶遇开始上演。

周二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湫晴会“恰好”抱着几本书，出现在艺术学院琴房B栋的走廊上，步履“从容”地经过207门口，只为听到里面传出的、哪怕只是零星的几个音符，想象他专注练琴的样子。

周四中午十二点十分，她会“刚好”结束上午的课，“顺路”走到西区食堂三楼，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精准定位到那个清俊的身影，然后排在他后面隔几个人的队伍里，买一份他爱吃的牛肉面，尽管她其实更偏爱一楼的米粉。

在建筑系绘图室附近的自习室自习，也成了她的新习惯。只因为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偶尔能看到他伏案画图的侧影，线条专注而冷峻。

然而，再精密的计划也敌不过内心的慌乱。

一个周四下午，湫晴得知谢祁在图书馆顶楼的露台花园准备一个小组讨论。她心念一动，泡了一杯他常喝的冰美式（她偷偷观察到的），又“顺便”给自己买了一杯草莓牛奶，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向露台，打算制造一场完美的“邂逅”——“呀，好巧，你也在这里讨论？天气真好，我上来透透气。”

露台花园绿植环绕，阳光正好。谢祁果然和几个同学围坐在一张藤编圆桌旁，桌上摊开着图纸和笔记本。湫晴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端着两杯饮料，步伐轻盈地走过去。

就在距离他们桌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谢祁似乎为了拿对面同学递过来的资料，身体微微向后靠了一下。这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击溃了湫晴强装的镇定。

她脑子“嗡”的一声，脚步一乱，右脚绊到了左脚！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想护住手里的杯子。冰美式被她紧紧攥住，只是晃出了几滴深褐色的液体落在手背。但那杯粉嫩诱人的草莓牛奶，却像脱缰的野马，从她手中飞脱出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粉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精准地、华丽地——泼洒在谢祁面前摊开的一叠厚厚的乐谱和建筑草图上！

“啪嗒！”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粉色的牛奶迅速在洁白的纸张上晕染开来，模糊了工整的五线谱和精细的建筑线条，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甜腻的草莓香精的味道。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湫晴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她看着那片刺眼的粉色污渍，看着谢祁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他周围同学惊讶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跳下露台。

“对……对不起！谢祁同学！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湫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想要去擦，却又怕把纸张弄得更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像个犯了滔天大错的孩子。

谢祁看着眼前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女孩，又看了看那被草莓牛奶“洗礼”的乐谱和图纸——那是他熬了几个通宵才整理好的参赛资料和设计初稿。他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沉默对湫晴而言如同凌迟。

就在湫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祁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没关系，只是些草稿。看来草莓牛奶不太喜欢我的设计。”

他接过湫晴颤抖着递来的纸巾，小心地吸掉纸张表面多余的液体，动作轻柔。“下次走路小心点。”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温和。

这句温和的话语，却像针一样扎在湫晴心上。没有责怪，比责怪更让她无地自容。她连声道歉，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地上的玻璃碎片都忘了收拾。身后似乎传来谢祁同伴低低的笑声和议论声，每一个音节都让她脸颊发烫。

“我真是……蠢死了！”回到宿舍，湫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懊恼得想撞墙。精心策划的偶遇，变成了灾难性的“投毒”现场。林小桃听完她的哭诉，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我的天！草莓牛奶攻击！湫晴你真是个人才！”小桃擦着笑出的眼泪，“不过看在他没骂你的份上，说明谢大才子脾气还不错嘛！而且，这不就有新话题了？下次见面就说赔他图纸！”

“赔？我怎么赔？那都是他的心血！”湫晴欲哭无泪，“我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太丢人了……”

“别呀！”小桃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暗恋嘛，哪有不丢人的！重要的是让他记住你！你看，你现在在他心里，绝对是个‘印象深刻’的存在了！泼牛奶的姑娘，哈哈哈！”

小桃的话虽然戏谑，却像是一剂强心针。湫晴沮丧的心情稍稍平复。是啊，虽然方式惨烈，但他确实记住她了。虽然记住的可能是她的笨拙。

几天后，校园歌手大赛初赛在礼堂举行。湫晴知道谢祁报了名。她特意拉着小桃早早去占位置，选了一个既能看清舞台又不太显眼的中排角落。

轮到谢祁上场了。他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却依旧耀眼。他唱了一首民谣，清澈干净的嗓音，带着一点点未经雕琢的沙哑，像晚风拂过麦田，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湫晴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舞台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光。他微微垂着眼睫，专注地拨动着琴弦。

就在这时，湫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当歌曲进入一个略微高亢的转音部分时，谢祁握着吉他颈部的左手，拇指无意识地、快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垂。那个动作非常快，一闪即逝，若非湫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几乎难以察觉。等他平稳地唱过那个转音，那点小小的紧张感似乎也随之消散，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湫晴的心猛地一跳。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像是一个只被她捕捉到的秘密。原来，看似游刃有余的谢祁，在表演时也会紧张？这个发现让她觉得他离自己似乎近了一点，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完美偶像，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也会有小情绪的男生。

她把这个发现偷偷告诉了小桃。小桃眼睛一亮：“真的？摸耳垂？哇塞！湫晴你观察力可以啊！这可是独家情报！说明什么？说明他在你面前可能会紧张！有戏！”

“别瞎说！”湫晴红着脸捶她，“他只是在台上紧张而已。”

“台上紧张，台下遇到谁才会不紧张呢？”小桃挤眉弄眼，“说不定就是你哦！下次你再‘偶遇’他，就观察他摸不摸耳垂！”

小桃的话让湫晴心里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巨大的自卑感淹没。谢祁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女生。他像一颗恒星，吸引着无数行星环绕。而她，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颗尘埃。像她这样普通又笨拙的女孩，真的能走进他的视线吗？图书馆那次对话，露台那次事故，歌手大赛的观众席……这些微小的交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她自己心中那圈圈扩散的涟漪，又能真正改变什么呢？

她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谢祁，听着周围女生兴奋的议论和掌声，心里那份隐秘的喜欢，甜蜜又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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